襯衫,而不是象其他年輕醫生那樣隨意的T恤衫。
一切訊息都是小道來源,不過細節都很詳細,看來我是我們科最後一個知道的人。最初的來源是昨天的院總值班,她本來是普外科護士長,和我們科護士長關係很好,訊息很快從護士中傳到我們組醫生,再傳到其他組、其他科,不久就是全院。昨天深夜院總值班接到警察局的電話,要求她去指認某個打架鬥毆者的身份,儘管他抵死不承認,某個負責的警官記得到我們醫院時在他那裡看過病。總值班很驚訝地發現那人果然是嚴威,一個平時呼吸聲都很小的,在各老專家老教授眼皮底下成長起來的穩重的青年。而更讓她驚訝的是,打架鬥毆的原因是同性戀爭風吃醋:他的“愛人”看上了別人。他首先向第三者發動進攻,他的“愛人”上前勸架,被第三者手裡掄起的凳子打中頭部,送進附近的另一家醫院。
“他會給開除嗎?”我問。
“他老爸才不會讓他這麼沒有面子地走掉呢,”丁非說,“多半會想個法子輕描淡寫地把事情遮蓋過去,以後再悄悄地把嚴威調走或者乾脆讓他出國讀書。”這時他似乎想起了走進值班室的真正目的,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茶杯,剛喝了一口,走廊上就傳來莉莉的叫聲:“丁非!丁非!出來!”他幾乎嗆了自己,抹抹嘴說:“該死,準是6床那個醫囑。”走到門口,又回頭對我說:“這事可不要再傳來傳去了哦!”我苦笑一下,每個被告知這件事的人大概都得到過這個忠告,大概只有我會真正執行它。
走出值班室的時候,我特地“砰”地帶上門,無視良良訝異的眼神,大踏步地走向醫生辦公室,把腳步踩得“咚咚”響。
今天意外地準時下班。泰雅今天上班,那就意味著我要獨自一人空空落落地呆很久。無聊地看了一會兒書,去VCD店逛了一圈,租了一部平時碰也不會碰的無聊香港武打片,悶悶地看完,不覺已經11:00。我打了個哈欠,但是明白如果現在上床一定睡不著。泰雅還沒回來。又等了一會兒,為了明天7:00能到醫院上班,還是決定上床。開始以為自己會睜著眼睛等到他回來,不知不覺中抗不住悶,竟然睡去。
迷迷糊糊中,聞到門開過後帶進來的夜雨溼冷的泥土般的氣息。我沒睜眼,含混地問:“泰雅?”他恩了一聲。聽聲音直接進了廁所。過了一會兒傳來馬桶的水聲。一種溼重粘冷的感覺攥住了我的胃。我深深地呼吸著,企圖讓它感覺通暢起來。空氣裡,有一種陌生的氣味,金屬、橡膠、舊木頭和塵土,就著夜雨混合成的奇怪氣味。拉開窗簾,我發現外面悉悉瀝瀝地下著冷雨。黃梅天到了。討厭的天氣。
我揉著眼睛走到廁所門前,一推門,發現泰雅把自己鎖在裡面。
“泰雅?你怎麼了?肚子又痛了?”
“沒事。你要上廁所?”
“恩,啊,是啊。”我漸漸醒過來,非常希望看到他溫暖的笑臉,驅散溼重的寒氣。
“來吧,我好了。”他開門出來,身上穿著洗過澡才穿的汗衫和寬鬆褲。
即使他沒有正面看我,只是擦身而過,我十分明確他今天晚上被人打了,雖然沒看清什麼傷痕,也說不準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從我們住在一起,我的第六感覺逐漸變得空前發達。我一邊上廁所,一邊瞟著他扔在浴缸裡的衣服。都是溼的,已經初步搓洗過了,看不出什麼來。
我上完廁所,他已經關了燈背朝我的鋼絲床睡下。我怏怏地躺回自己的床上,努力吸著鼻子,試探空氣中是否有陌生的男用香水的味道。好象沒有。不,肯定沒有。誰?是誰打過他?還是我自己神經過敏?
最後,我忍不住發問:“怎麼這麼晚回來?上哪兒去了?”
“上完課實習吹頭髮去了。”
“在哪裡?哪裡的美髮課開到這麼晚?”
“一個有錢的太太家裡,老師和我給她單獨做。”
“幹嘛一回來就洗衣服?這麼晚了。”
“下雨,濺上泥了,洗掉算了。睡吧,很晚了。”
感覺他沒說真話,也不會說真話,我躺在床上再也睡不著,只聽著他的呼吸聲和窗外悉瀝的雨聲,盼望天快點亮。
接下來的幾天,泰雅回來都很晚。他買了一瓶香水,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後噴香水。他好象發現了我夜裡躺在自己床上吸著鼻子用力聞味道,乾脆好好滿足我一下,讓我不用那麼費力地嗅。或者,他是在掩蓋什麼。
這個週末,嚴威來上班了。科會上宣佈了對他的處理意見:只是警告處分而已。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