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部分

術活下去,如果他乾脆死去或許母

親不會去世;如果不是他曾經混亂的私生活導致婚姻失敗,那麼母親也不

會操心積勞成病,他到底為什麼活著呢?醫生說,他的情緒不能太激動;

醫生還囑咐他手術後需要化療控制癌細胞,鍾皓天微笑起來,他決定放棄

化療,一個沒有活下去理由的人何必麻煩別人。他朦朧聽見身邊有醫生說

著什麼,他已經沒有親人了,像一具被拋在荒郊野外的無名屍首躺在這

兒。眼皮慢慢下沉,是醫生見他情緒不穩打了鎮定劑,鍾皓天由衷希望他

這樣過去便可以了,對這塵世他已經沒有任何留戀。

“爸爸、爸爸——”

耳朵裡,傳來空蕩的聲音忽遠忽近,太陽穴有點疼痛,喉嚨的傷口已

經麻木。吞嚥口水,刺痛感提醒他,他仍舊有知覺,微微睜開雙眼見到身

邊有個孩子躺在他的懷中——是安安,他的兒子。

這孩子,怎麼會在這兒?鍾皓天勉強撐著沉重的睡意,懷裡的孩子

拼命往他懷裡鑽,小小的身體貼著他的胸口叫著他這個父親。誰把他帶來

的?這孩子有先天地中海貧血不能感冒生病,所以從生病以來他就沒見過

安安。母親去世的訊息對他打擊過大,他一時居然忘了還有安安,他母親

生前也極為疼愛這孫子。

安安,爸爸在這兒。鍾皓天用額頭觸碰孩子的髮絲,用盡力氣抬起仍

舊掛點滴的手撫摸孩子的臉龐。感受到父親的觸碰,安安開始啜泣,用手

臂抱著鍾皓天。他怕極了,以為父親不會再醒來,阿姨伯伯們都說爸爸生

病了,他不信,見到父親蒼白的臉龐,他有限的認知裡才發現原本陪著他

唱歌、講故事的爸爸那麼憔悴。

鍾皓天見安安死死抱住他,眼角開始溼潤。他從小喪父,深知一個孩

子沒父親的痛苦。那時,他還有母親。現在安安呢?孩子那麼小,已經失

去了奶奶,和楊真真離異後,唯一的支撐就是他這個父親,可是他居然放

棄生存的意志。他走了,孩子怎麼辦?想到安安,他自責自己的不負責,

他必須活下去、必須讓自己站起來,為了這孩子。

藥物,讓他嘴巴幹得冒煙卻因為喉嚨還未痊癒而無法進水。護士總是

隔一段時間來替他擦拭乾裂的唇瓣,鍾皓天看著孩子被親戚帶離病房的背

影,想起孩子的哭聲,他撥動嘴唇發出無聲而堅定的要求:請醫生務必讓

他儘快出院。

無論多痛苦,無論多悲傷,安安讓他重燃起生的決心。他要親自舉辦

母親的葬禮,好好整理亂麻的生活頭緒,讓孩子不再寄養在他人家中,不

再無助地獨自哭泣,這是他這個做父親的責任,他要撐起這個家就像當年

他的母親那樣。

可是生活,總是這樣——當你認為是最絕望的時候,它依舊可以讓你掉落更深的谷底。

一個設計師,失去他的嗓子的時候,不能和客戶溝通的時候,他就不

再有資格做一位設計師。看著皓天房產置業的牌子被人卸下的那刻,他的

心居然那麼平靜。這是最好的結果了,他還能要求什麼呢?去指責上天的

不公,還是埋怨那些翻臉不認人的合作伙伴?無法完成的Case,用破財來

結束已經是一種仁慈,他也沒有再有氣力去憐憫自己。

這是他應得的報應,看他笑話的人說的一點沒錯,如果不是過去他的

自私、他的舉棋不定傷害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

只是為什麼這種報應會落在母親和安安的身上,而他僅僅只是成為一個殘疾人而已?

他可以坦然面對這樣的下場,可是安安怎麼辦?生活依然要繼續,他

需要養活孩子。沒有了收入,僅靠他過去那點微薄的積蓄勉強支撐著。想

了想,存著僥倖心理在網上放了自己的訊息,雖然希望渺茫,他依舊希望

有人可以僱他,就算做個打雜的也不錯。鍾皓天抱著懷裡沉睡的孩子,他

的化療期已過,應該沒有問題的,親吻孩子的臉頰祈禱老天看在孩子面上

能給他們父子一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