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半晌才沙啞地笑了起來,喃喃著重複,“好歹同學一場……”
他緘默不言,深邃銳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之前我有那麼多想說的話,可是苦笑了好久,最後真正說出口的,卻只是一句:“……對不起……我,我有些累了……如果沒有什麼要說的,就麻煩你讓我休息吧。”
頓了下,補了一句:“……看在我們曾經的同學情誼上。”
我知道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再和他這樣對峙下去,保不準會崩潰會把所有的真心話都說給他聽。
但我怎麼可以對一個“同學”掏心掏肺地說那些染著鮮血的肺腑之言呢?只是給他看笑話而已。
程維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複雜。過了好久才道:“……行。那你先去休息吧,你看起來的確精神不太好……至於案子,我會清律師幫忙擺平的,你不用擔心審判的事情……其他的話,我們可以放到明天起來再說。”
他說著就起身帶我來到一個房間前,伸手替我擰開了門,站在一邊道:“這是客臥。裡面有獨立浴室和更衣室,你累了就洗洗睡吧,主臥在隔壁,有什麼需要來找我。”
我站在客房門口。他轉身走開的瞬間,不知是怎樣的衝動,讓我瞬間叫住了他:“程維!”
他的腳步立刻停住了,但並沒有回頭。
我看著他的背影,頓了很久之後,才輕聲地說了句:“……不管怎樣,你肯幫我,我想……我還是應該說聲謝謝你。”
“……謝我?”他背對著我原地站住,“謝我什麼?沒放你在監獄繼續墮落下去?”
他的語氣平靜,但措辭卻如芒刺般尖銳,我一時如鯁在咽,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他靜默片刻,見我沒有反應,搖頭笑了笑,獨自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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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3 。。。
我洗過澡,換了套棉布睡衣,孤零零地縮排被窩裡。一牆之隔就是那個男人睡覺的臥室,這個時候恍惚覺得他離我真的很近,可是,又說不出的遙遠。
我逐漸陷入了夢鄉,許多思緒亂成一團。模模糊糊又開始做夢,夢裡又看到了四年前的那些日子,跑道邊的廣玉蘭散發著清雅別緻的氣息,有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與我十指相扣,一遍一遍地承諾著我們會有一輩子,一分一秒都不少。
午夜夢醒時,枕頭已被淚水浸溼。
我擦了擦潮溼通紅的眼睛,心臟還是空空的,疼的那麼厲害。
就這樣靜靜地在黑暗中躺了好一會兒,我坐起來,想去客廳倒杯熱水暖一暖隱隱作痛的胃。推門出去,卻突然發現客廳的落地窗邊還亮著一盞小夜燈。那個男人安靜地坐在地板上,叼著根香菸獨自抽著,紅色的星火一明一暗。
我愣了愣,不知道該不該和他打招呼。正原地猶豫著,他卻已轉過了臉,深邃的五官在幽藍的燈光下顯出些柔和的朦朧。
在他的注視下,我有些進退不能的尷尬,頓了片刻才問:“……還沒睡?”
他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說道:“你也不是一樣?”
“我睡過了。”我說,“不過剛才又醒了。”
“做噩夢了?”
“也不算……”
他不說話了,抿著唇將目光投向下面霓虹如流的街頭巷陌。過了好久,輕聲說:“……陪我坐一會兒吧。我……有些話,在心裡堵了很久,剛才就想和你說了,可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是我和他見面以來,他對我說的最莫名其妙的一個句子。也是語氣最柔和的一個句子。
我不由得就有些愣住,然後才注意到他身上染著的酒氣,一低頭髮現他的腳旁扔了好幾罐喝空了的冰啤酒,手邊還有一罐,剩了四分之一。
他有些醉了。
我儘管猶豫,但還是朝他走了過去,坐到他身邊。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深吸了口氣,有些故作鎮定的嫌疑,“……我聽著。”
他卻不吭聲,漂亮的眼睛在黑夜中顯得很明亮,也許是摘了眼鏡的原因,還籠著些朦朧與潮溼。
“沒說的我就走了。”我縮了縮脖子,勉強向他擠出一個笑容,“這裡好冷。”
他看到我的臉,一下子有些失神,眼裡說不清是悲哀還是別的感情,複雜的讓我無法看透:“小霖……”
“……”
我微微一顫,用力閉了閉眼睛。不要再這樣叫我了。這樣……太親密了,容易讓我還對你有所奢望啊……
“小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