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去看鄭霖,前一秒他還在為鄭霖的闌尾炎感到心疼,下一秒,就被告訴自己最好的朋友出了車禍,正躺在同一家醫院裡接受急救!
但是他卻毫無知覺,直到這都第二天了才知道。
這種傷痛的感覺難以言說。
鄭霖撐著身子向他靠過來,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盯著他灰敗的臉色,語帶擔憂地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鄭浩張了張嘴:“盧寧宇說竟竟出車禍了……”
“……!!”
“現在人在哪裡?”
“省醫院,跟我們同一家醫院。”
鄭浩說完這些話,就跑了出去。鄭霖看著他快速消失的背影,跟著下了床,忍著腹部的疼痛朝著急救室走過去。
徐清巖和林芳守在手術室門口,臉色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坐在塑膠椅子上的身影,讓人看著都覺得很難受。
林芳顯然是哭過,眼睛還紅著,依稀可以看見裡面殘留的淚水,並且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還有逐漸增加的趨勢。她身後靠牆的地方站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神情嚴肅,臉部線條冷硬,但眼神裡也明顯帶著擔憂。
鄭霖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感覺他們雖同是在為一個人的生命安全而焦急擔憂,但男人的氣場卻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鄭浩在另一個角落裡站著,鄭霖看見他,朝他慢慢地走過去,什麼也沒說,只是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肩膀。
鄭浩扭頭看了他一眼,眼裡緊繃的神情放鬆了些,靠著他的肩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手術室的大門。
直到下午兩點,手術室的門才被開啟。醫生陸續地走出來,徐清巖疾走過去抓住其中一個醫生詢問情況,得到的卻是讓人心碎的回答。
徐竟術後被送往重症監護室,鄭浩隔著玻璃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眼淚終於順著眼眶慢慢地流了下來。因為他看到徐竟蒼白地毫無生氣的臉,以及那被一堆儀器導管包圍的身體,就覺得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盛夏的天氣,那間病房就像個冷藏室一般顯得那麼沒有溫度,徐竟靜靜地躺在裡面,無知無覺。
鄭浩看著他,心裡有個聲音:“不知道竟竟會不會覺得冷”。
但是越是這麼想,心裡就越是覺得難受。
晚上鄭浩沒有回去,和鄭霖一起躺在那張小小的病床上,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傷心難過的時候被爸爸抱在懷裡的感覺。
夜很深了,醫院裡顯得格外的寧靜,只有零散的燈光混著月光照進病房裡,窗戶上有樹木投上去的陰影。鄭浩睡不著,眼睛越過鄭霖的肩膀看著窗戶外面的花叢,許久都沒有聲音。鄭霖抱著他,同樣睡不著。他知道鄭浩難過,他一直是那麼善良的一個孩子,而且又和徐竟是最好的朋友,在這個時候,徐竟出了這樣的事,他的傷心和難過可想而知。
月亮升上樹梢,漸漸消失在視野裡,房間裡暗了一些,鄭浩低低的聲音才響起:“……我不想去外地了。”
鄭霖聽了一怔,圈著他的手臂緊了緊,下巴在他頭頂輕撫:“寶貝,別說傻話,你志願都填了。”
“我可以去復讀。”
“……”
“真的,我可以去復讀,我不想去外地了。”鄭浩抬起頭看他,眼睛裡有閃爍的淚花:“看見竟竟那個樣子,我心裡難受。我害怕,我怕我去那麼久,不在你身邊,有一天回來,看見你……那個樣子……的話……我受不了,爸爸……”
鄭霖看著他在黑暗中仰起的臉,一瞬間有種窒息的感覺,心劇烈地疼痛起來,猛地把他抱進懷裡,讓他的腦袋緊緊地埋在自己肩窩裡,眼睛也跟著潮溼了。
過兩天,徐竟被轉去了國外。據說在那裡,他將接受更好,更能達到健康的治療。鄭浩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了,是報考的第一志願專業。但是拿到那張薄薄的紙片時,卻沒有預想中的興奮,反而沉甸甸的,壓在心上,壓在腦海裡。
鄭浩覺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想出去,十八歲的心並不滿足於侷限在這個小小的涇城裡,另一方面又想留下,因為他最愛,和最在乎的人在這裡。
他怕分離得久了,會出現什麼意外。就像徐竟一聲不吭地就去了國外。
兩張錄取通知書放在一起,但是那張寫著財大金融專業的卻再也用不著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鄭霖特意去買了酒,找出兩個杯子,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鄭浩看著他含笑的目光和麵前盛滿的液體,心裡卻一陣難過。
一口氣乾了杯子裡的酒,鄭霖坐在他旁邊,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