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從那年起,開始委託一所職校招生培養一批學生,畢業後定點分配到該系統。
一時間系統內職工都紛紛表示出極大的興趣,然後讓自己的子女報考該所學校。
我爸也很興奮,說:“陳嘉,就去這個學校,出來以後工資待遇都很好。”
我不肯,要考高中,可連我媽這次都竟然支援我考這所學校。她說:“傻孩子,大學出來想進這個系統都還進不了,你要是進了,以後就是你爸上級單位!”
我悶聲不響,去偷偷報名參加了本部高中的直升考試,然後找到賈清河,跟他說直升考試那天來叫我一聲,我們倆一起去考。
但在考試之前,我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
後來我一直想,這件事是我生命的一個轉折點,或許我的軌跡偏離後,失去了一些快樂,譬如直到很多年後我都還十分嚮往的大學生涯,但終究我得到了更多。因為我那偏離了的生命軌道,把彭智然帶到了我的身邊。
第八帖
也許是初中生涯快要結束,十四五歲的少男少女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了人生第一個分叉路口,很多以前不敢說的話不敢做的事,都會在那種特定的情緒下被激發出來。明顯的,初三下半學期末的時候,來找我告白的女生多了起來。有些比較含蓄,有些比較奔放,但我無一例外都以對不起三個字作為回答。
有個比較特別的女生,叫什麼豔的,真的,我已經不記得她的樣子不記得她的姓氏,只記得一個名字的大概,她來跟我告白。我說了對不起後,她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傷心的走掉,而是舒坦地鬆了一口氣,然後拍著我的肩道:“沒關係沒關係,我知道你喜歡我的機率不大。可我喜歡你啊,人生那麼莫測,如果以後要分道揚鑣再也見不到了,我卻連喜歡你都沒有說過,豈非很遺憾。現在這樣很好,我也告白過了,結果也跟我想得一樣,我沒有遺憾了。”說完灑脫地轉身走了。
那一刻我有點發愣,覺得她這個可能算是阿Q的自我安慰心態,然而某天晚上在腳踏車棚門口,我看到一個我們班的女生跟賈清河告白的時候,我突然無比的難受,然後就想到了她那句話。
那一刻我整個腦子裡都是她那句話在盤旋,沒有遺憾了,是啊,告白過即使不被接受,卻沒有遺憾了,人生那麼莫測,我卻連喜歡你都沒有說過……我甚至都沒意識到那個跟賈清河告白的女生是什麼時候走的,就一直傻愣愣站在那裡翻來覆去的都是那個什麼豔的那句話,直到賈清河過來拍我的肩。
我轉頭看著他,腦中一片空白。雖然我一直都很清楚他對我就是對一個正常的好朋友的心態,可我也很清楚,我對他並不僅僅只是朋友。然而在那一刻,我的理智卻好像突然都不見了。我脫口而出:“賈清河,我喜歡你。”
他楞了楞,可能沒意識到我說的那話的意思,笑:“廢話,要不咱是哥們兒呢。”
我又說了一句:“不是那種喜歡,是剛才那個女生喜歡你那樣的喜歡。”
他就當場傻在那裡,瞪著我。
很多年後,我逛百度貼吧,看到那些說一個彎的跟一個直的說喜歡,然後被那個直的拒絕時,我就會想到當初我對賈清河說喜歡那時候的畫面。那個畫面深深的刻在我腦海裡,後來在我不可救藥的愛上彭智然時,一次又一次地從我記憶深處跳出來,阻止了我一次又一次的衝動。
第九帖
我說了那句話之後的代價就是賈清河再沒有理我。
但那時候的人還是很淳樸的,這件事他沒有跟任何人提過。不像現在,什麼流言都傳得異常快。
直升考試的前一天我跟我媽說要去參加考試,我媽當場就打了電話給我爸,我爸在電話裡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如果你直升考試考上,就讓你去。但如果你考不上,就給我太太平平去讀那個職校。”
但那段日子我因為一直想著跟賈清河的事情,有嚴重的失眠,本來夜裡就不容易睡著,那天夜裡由於第二天考試的事情更加的輾轉難眠,到半夜三四點才迷迷糊糊閉上眼。結果第二天一覺醒來已經十點半,第一門估計都考完了。
我楞楞的問我媽說你怎麼沒叫醒我。我媽說她叫了,叫了兩次。她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還有你一個同學,早上八點不到的時候在樓下叫你,叫了幾聲你沒反應,他就走了。
我默默地在床上坐了很久,最後哭了。冥冥中,這似乎就是一種暗示,暗示我註定不可能和賈清河有任何機會。
我承認我迷信,我那時候真的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