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悔自己沒上大學,直接當兵去了。眾人一問,他又開始擺活自己文藝兵那兩下子,笑得一車人亂抖。
不一會兒駛到了近郊,此番精挑細選,最終董韶軍選的卻是翼城最大的一家牛頭宴——賀府牛頭宴。此刻見到真容,比從別人嘴裡聽到讓人驚歎多了,佔地十幾畝的大園子,距院子幾十米就都是停泊的車輛了。一眼看過去,真把虎妞這輛豪車擱到這兒,也不怎麼顯眼了。
開進了院子,停好,眾人下車,一眼已經看了個大概:三幢中式的尖塔樓,仿古木樓建築,樓裡燈光樓外燈籠,照得滿院子如同白晝,幾乎能嗅到一股沁人心脾、引人食慾的香味。鄭忠亮得意地介紹著,後院就是牛頭宴的大燉鼎。
對,不叫鍋,叫鼎,翼城古屬晉朝,這是祭祀才用的做法。一鼎老湯烹牛頭,一年四季不熄火,什麼時候來,都能聞到這種奇異的香味。
不但香味好,服務更好。幾人剛站定,已經有門童迎上來了,報了定餐的名,進樓又有服務員引領著。裹著頭巾,一襲碎花小夾襖的服務員小妹,笑吟吟地一伸手,把李逸風骨頭看酥了。
等到眾人落座,那卻又是另一番風景,實木格子屏風,古色古香,一面是雕琢的千牛圖,線條極其粗獷,忍不住讓人多看幾眼,所坐的桌子是八仙梨木大桌,油光鋥亮,一摸手感極好,絕對是有年頭的東西了。鄭忠亮對這幫同學說了:“這才是吃牛頭宴的風格,比什麼土家的牛頭厲害多了,有客人專程開幾百公里來這兒吃。”
“又不是你家開的,拽個毛呀。”張猛不屑地斥了句。
“要我家開的,早把你掃地出門了。”鄭忠亮針鋒相對來了句。張猛伸手劈拳,鄭忠亮馬上抬臂格擋,這是當年警校裡表示親熱以及發洩不滿的慣用方式。兩人邊拆招邊相互人身攻擊。董韶軍微微地笑著,看了餘罪一眼,示意了鄭忠亮的座位,那意思好像表達了什麼。餘罪笑了笑,使了個手勢——手劃兩圈,曾經同學時候慣用的,那叫“淡定”。
說笑著服務員進來了,放下了幾味小菜,最後一盤叮叮噹噹放下卻把眾人看傻眼了。一盤子裡,五把漂亮的匕首,正好一人一把,李逸風愣著問:“不用筷子呀?”
服務員笑了。鄭忠亮揮手斥退了服務員,指著李逸風道:“兄弟,這就是餐具,這叫未見牛頭影,先聞刀叉聲。操刀剝食,大快朵頤,那才叫爽。”
“哦。”李逸風應了聲,眼睛亮了亮,很稀罕了。不過一看那幾味小菜,卻是不入眼了。栗子葉、苦菊、苤藍絲,還有一盤清嘴的黃瓜片,他用刀紮了片挑著問著,“哇,不能連點調和都沒有,就這麼吃吧?”
“風俗不同,估計就這麼吃吧。”餘罪問道,他對於美食可沒什麼概念。
“一會兒就知道了,這玩意兒還真缺不了。今天啊,你們要見識到最牛的盛宴了,打個賭,一會兒別驚得喊出來啊。”鄭忠亮笑道,似乎很篤定,不過說得越神棍,越讓兄弟不齒,眾人你一巴掌,我一拳,戳著捅著裝腔作勢的鄭忠亮。
笑聲中,菜端上來了。一身古裝的小妹領頭,之後是兩人合抬的大木盤子,一上桌,愕然聲音四起,果真驚訝地都喊出來了。只見一個碩大無比的牛頭赫然在桌,香氣四溢,醬色鮮明,熱氣騰騰,把沒見過的哥幾個看得歎為觀止。
小料放好,鄭忠亮給哥幾個擺著小盤小碗,看眾人仍在驚訝,他頗為得意直指著道:“吃啊,等好久啦。”
董韶軍拿著刀在躊躇,實在不知道往哪兒下刀啊。餘罪有點愕然,感覺這麼大牛頭,就這麼吃?李逸風卻是饒有興致地瞅著,傻傻地問:“這麼大牛頭,熟了麼?”
張猛最直接,刀一插,一平削,一大塊肉已經插刀上了,他蘸著辣汁加蒜,狠狠地啃了一口。眾人都瞧著他,只見他驀地一縮頭,使勁抿著嘴,半晌喘了口氣,喜色外露,粗口就來:“靠,真他媽好吃。”
“是不是?我嚐嚐。”李逸風削了一塊,一咬一嚼,馬上連連點頭,不斷地往嘴裡送著,話也顧不上說了。
董韶軍也削了一塊,催著餘罪趕緊嚐嚐。餘罪小聲說著:“這幾日一直倒騰牛下水了,有點反胃。”不過在董韶軍的鼓勵下還是切了一塊,一嘗,那香味和著辣味,彷彿有提神醒腦的功效一般,讓他齒頰留香。再一塊,又彷彿舌尖上的味蕾全被啟用了一般,刺激得他使勁地抿著嘴,幾乎毫無意識地又來一塊,心裡折騰牛下水的不愉快,早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兩腮的肉瘦而不柴,帶皮的肥而不膩,吃著才發現那幾樣粗糙小菜的用處了,油膩的嘴裡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