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樹間和灌木叢中的小路下山後,有一個簡易的土臺子,和車廂等高。楊靜永放下車隔板,車裡尚有一層綠綠青草,牛被牽到車邊時,個個興奮得“哞”了一聲,依次奔進車廂裡啃草。車上還停著輛破摩托車,大缸朝著最後一頭牛的臀部猛踹一腳,“噹啷”一聲合上了隔板。三人有條不紊地拉著繩網,繩網上再覆著一層帆布,結結實實把車掩蓋起來了。
楊靜永發動著車,牛見山拍拍身上的土,一骨碌鑽進車裡,招手吼著大缸。這貨撒了泡尿,提著褲子上車興奮道:“實在是車太小啊,要不多整幾頭,能過個好年啦。”
“永娃……走吧。”牛見山示意著司機,回頭看著傻樂的大缸,“啪唧”就是一巴掌,說道,“知道咋當賊嗎?要當就得當一個有眼光的賊,你狗日的一次把村裡的牛都偷完了,誰還敢養牛?”
“那倒也是啊。”大缸摸著後腦勺,崇拜地恭維了句。
“當然是了,這點上我就最佩服老七那夥人,他從來就不在同一個地方偷兩次。”牛見山凜然道。大缸傻乎乎問著:“怕被抓呀?”
“倒不怕被抓,可是小心總不是壞事。”牛見山說著,車速已經飆起來了,在雪後的路上濺起了一片片溼泥。看四下無人無車,牛見山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叼上煙,點著了……
就在點菸的同時,一聲淒厲的警報響起來了,嚇得牛哥嘴唇一哆嗦,煙掉褲襠上了。他忙不迭地去拾煙,司機一踩剎車,“咚”的一聲,兩人猝不及防,直愣愣地撞在車前窗上了。疼得還未回過神來,哥仨一看前方,嚇得齊齊傻眼了……
撒手成網
兩輛警車上的警燈正聲嘶力竭地吼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排在路面上了。車跟前靠著幾個懶洋洋抽著煙、就著車前蓋打撲克的鄉警。而在警車前方不遠,斗大的石頭塊一字排開,要透過的車都被堵在警車後,敢怒而不敢言。
這陣勢把牛見山哥仨嚇住了,摸不清情況,看不準來路。他急切地拍著腦瓜想主意,卻不料關鍵時候,人這腦袋不比車裡拉著的蠢牛強多少,一時無計可施。旁邊坐著的大缸早按捺不住了,臉上肌肉顫著,手抖著,不過卻已經把座位下尺把長的砍刀握在手裡了。
“啪唧”又是一巴掌,牛見山罵著:“放下,你以為警察也是牛,想卸肉就卸肉?”
“那怎麼辦?”司機握著方向盤。車未熄火,不過手在哆嗦。
“倒……倒倒倒倒……”牛見山急了,司機蒙了,一掛倒擋,車“嗚”的一聲往後沿路返回。倒了十幾米,在一處稍寬點的地方一打旋,朝著來向又疾馳而去。
李拴羊一收撲克,狗少興奮地奔上來請示所長,卻見得所長坐在車裡眉眼擠在了一塊,齜著白牙,笑得直嘚瑟。那笑不管是看著還是聽著,都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所長,咋辦?”李呆問道。
“所長,你別笑了,先追回牛來當緊。”李逸風催著道。
“搬石頭,抓賊不能太急,否則賊急跳牆了。”餘罪道。
“是狗急跳牆。”李逸風糾正道。
“賊急了可比狗急了危險,他要潑了命撞上來,老子可吃不消。”餘罪笑著道,吼著讓眾鄉警搬開石頭,放過警車。警車呼嘯而去後,石頭卻又擺回原地了,後面被阻的車輛可就怨聲載道了,這事好辦,所長早交代過了,鄉警高小兵同志一整警服,放嗓子一吼:“我們正在抓持槍逃犯,你們非要闖,後果自負啊!”
這句管用,司機嚇得噤若寒蟬,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快點快點,都他媽追上來了。”大缸抹了把汗,聲音都變調了。
司機也抹了把汗,油門已經踩到底了。牛見山在不停地看著後面,兩輛警車,不緊不慢追著。不過那警報鳴得人實在心悸,嚇得三人在冷冷的車廂裡直出冷汗。
“牛哥,咋辦?不是抓咱的吧?”大缸痛苦道,一拍大腿痛不欲生地說著,“哎喲,我還指望弄點錢過個熱乎年呢!”
“閉嘴,真他媽聒噪……”牛見山惡狠狠地嚷了句。
“興許不是抓咱們的吧?”司機楊靜永喘著氣,又抹了一把汗,腎上腺分泌絕對超標了,這車速快飆到九十邁了,不過依然甩不掉後面的警車。
三個人裡牛見山見多識廣,他注意到這條冷清的鄉路上根本沒有來去的車輛,他知道不可能不是抓他們的了。一股末日情緒慢慢爬上了心頭,他咬得嘴唇發白,雙手握拳握得青筋暴露,這光景,怕是要垂死掙扎了……
而後面不到三公里的追兵依然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