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指導員王鑌沒有看到餘罪臉上的表情放鬆,反而皺起眉頭,似乎對這事很不樂意一般。王鑌奇怪地看著,像在徵詢所長的意見,坦白講,如果不是馬秋林私下和他交流的話,如果不是看在他一心想把案子查下來的份上,他恐怕永遠不會認可這位毛頭小夥當羊頭崖鄉的派出所所長。
“餘所長,你……的意思呢?”王鑌問。
“不行。”餘罪道,王鑌咯噔一下子,臉也拉起來了,餘罪像故意添堵一般又強調一句,“絕對不行。”
“可你這麼個守株待兔不是個法子呀?每天幾十公里的強度,你開車容易,知道騎摩托車有多難?”
“我知道很難,可你這樣簡直是給賊買單,簡直是縱容犯罪!五萬塊錢能買幾頭牛?再丟幾頭怎麼辦?”
“可能嗎?通知各村加強防範,亡羊補牢,總還是可以防備住的嘛。”
“啊,你這邊防得嚴了,他們再到其他鄉、其他縣去偷,把賊趕到其它警務區?”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話?”
“我一直就這樣說話,怎麼了?”
王鑌上火了,脾氣上來了。餘罪卻是不慍不火,針鋒相對,兩人爭辯幾句,氣氛一下子難堪了。王鑌半晌嘆了口氣,直覺得自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了,他無言收起了支票,有點氣結地道:“算了,我不和你爭,不過不能把所裡的警力都抽走,萬一有個事,沒法支應。”
“王指導員,這事必須是全力以赴要去幹的事,我打賭,賊蹤一定會出現,只要一出現,這個偷牛案的死局就開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你滯留警力,什麼意思?”餘罪虎著臉道。
“可要是再不出現的話,就這樣天天守著?”王鑌為難地道。
“你沒聽我說話,我賭他們一定會出現,前提是按照佈置來,一定要把牛放出來,一定要縮小這事在全鄉的影響。”餘罪道,看王鑌滿臉不信,他也有點上火地補充著,“指導員,你可以懷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質疑我的水平。”
聞得此言,正皺眉的王鑌一下子又被氣笑了,他起身撂了句:“好,那這事聽你的,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要在你的指揮下把其他村的牛丟了,我估計村裡人敢來砸咱們派出所,你看著辦吧。”
說罷王鑌摔門而去,那門聲好重,驚得餘罪全身顫了一下。他有點心煩意亂地一把捋掉了桌上的東西,叮叮噹噹摔了一堆,接著抽了幾支悶煙,隨後又不死心地把所有的資料、照片一一排出來,對比著鄉行政村區劃圖,在細細研究著地形。
他的腦海裡閃過很多看過的、聽過的、經歷過的案子,如果追溯的話,任何一個看似巧妙的作案方式,都有它與眾不同之處,或是手法詭異,或是動機難尋,或是目的隱秘……這個蹊蹺的偷牛案,他一直認為自己已經窺破了其中的玄機,可現在看來,似乎還差那麼一點。
關鍵是差的這一點,究竟在哪兒呢?
他在細細檢點自己的得失,回憶著曾經在警校學過的點點滴滴,甚至於回憶濱海里監倉見過的那些人渣,用正的、反的、邪的等各種各樣的思路把案子重新捋一遍。一遇到卡殼的地點,他就換一種思路重來。
最懂警察的應該是那些人渣,因為他們免不了和警察打交道,但最懂那些人渣的未必會是警察,因為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作案方式未經曝光,可能讓局外人一輩子都想不通。
對呀,誰也不可能回溯出所有細節,問題應該就在這兒。
餘罪想通了,問題出在他自視甚高了,現在得到的是些支離破碎的證據,單憑這個就確定他們的作案模式,實在也太武斷了。況且就即便這個模式是正確的,如果無法得出下一次是否發案、具體的發案時間的判斷,仍然是白搭。因為不可能再從已經出省出市的那牲畜販運車輛裡盯住目標。
破綻在哪裡呢?
餘罪把證據、照片、發案地的照片、積案的資料都一樣一樣排在桌上,他在想那個可以一蹴而就的破綻,因為他相信天下不會有完美的作案,那些疏漏肯定存在,只是被巧妙地淹沒在龐雜的事物中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漆黑的夜慢慢地走向黎明。又熬了一夜,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的時候,那光線像跳躍的精靈,慢慢地爬上了枯坐在椅子上的餘罪,煙已燃盡,嘴裡發苦,不過當陽光灑滿桌面的時候,冥想一夜的餘罪眼睛裡慢慢地綻開了笑意,他喃喃地道:“氣候、地形……跨地區作案,必須考慮到……行為習慣必須考慮到,否則投料就盲目了;那樣投料不但會選擇一個巧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