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什麼好訊息,對於餘罪不啻於雪上加霜。本來就難,現在看來,要難上加難了,他看著武家長長一列的社會關係,下意識地皺皺眉頭。
袁亮也看出來了,這是標準的刑偵思維,嫌疑人在犯案後、出逃前要找的,肯定是關係最近的人,警察想抓到他,自然要從他親近的人裡面找到蛛絲馬跡。可他更清楚,潛逃十八年的嫌疑人留下的蛛絲馬跡,不是那麼容易被發現的。
“拴羊,你呢?拍到什麼沒有?”餘罪道。
“拍了好多。”李拴羊掏著數碼相機遞給餘罪,語速很快地敘述著幾點出門,幾點回家,幾點吃午飯等一堆流水賬目。聽得餘罪打斷了,他為難地看了看袁隊長,頹然道:“哎……看來得從頭開始了啊,這麼多人,可咋辦呢?”
所長一副無計可施的樣子,李逸風和兩個鄉警自然是跟著所長髮呆。袁亮一攤手,表示愛莫能助。當然,如果有線索,讓他幫忙是沒問題,可沒線索的情況下,他也無能為力。餘罪嘆著氣道:“袁隊,那您忙您的吧,別管我們了,真不行的話,我們就悄悄自個兒回鄉下了,不麻煩您了。”
李逸風剛要反對,不料看到了餘罪在擠眼,他按捺住好奇,送走了袁隊長,回頭時,餘罪示意關上門。一關好,餘罪一直身子,神秘道:“呆頭,劉繼祖那兒,你摸清地方了沒有?”
“那有啥摸的,火鍋店就開在杏園路上,體貌特徵太好認了,長得跟頭豬一樣。”李呆道。
餘罪笑了笑。李逸風問上了:“對了,劉繼祖就在縣城,為什麼不先查他,反而去省城查那兩位?”餘罪一撇嘴道:“先去省城,放鬆放鬆唄。”
“你放鬆了,我老緊張了,連妞都沒泡好。”李逸風氣得直豎中指,不過看餘罪的表情,馬上省得不對了,奇怪地問著,“所長你這表情,咦?難道這個跟劉繼祖有關?”
“他有個小疑點,不知道算不算。注意,僅限於你們知道啊。”
餘罪道,這一說倒把幾人的好奇心勾起來了。四個腦袋一湊,餘罪掏著煙盒,抽出幾根菸代表幾個人,模擬著當時的現場——先是劉繼祖喝得暈三倒四去拐角撒尿,然後是撒到了陳建霆的女友腳上,再然後捱打了,張素文和孟慶超衝上去幫忙了,結果也被揍了。陳建霆惡名在外,兩人不怎麼敢回手,連武小磊也被扇了幾個耳光。氣急之下,他在陳建霆轉身走的時候持刀追上來。
關鍵就在這個,餘罪用幾根菸表示嫌疑人的方向定位後,開問了:“正常人看到殺人,第一反應是什麼?”
“嚇壞了。”
“尖叫。”
“嚇跑了。”
三位鄉警想當然地說道。
“那殺人的呢?”餘罪又問。
“嚇傻了。”李逸風道,殺人的武小磊當時不滿十八。
“好,嚇傻了……既然嚇傻了,怎麼可能跑了?那時候警務雖然滯後,可當時交通同樣滯後,跑什麼地方了?第一個落腳點在什麼地方?縣刑警隊案發後四十分鐘就封鎖了交通要道,當天就上報出了通緝令,在那種情況下,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小孩,怎麼溜的?”餘罪問。
“這誰知道?”李逸風道,難住了。
“好,這個問題放下。”餘罪話鋒一轉,繼續模擬著道,“比如呆頭和拴羊是其他兩個小夥伴,你們倆在這位置;比如李逸風是最初捱打的劉繼祖,離陳建霆被殺的位置最近……當時的情況下,比如我是嫌疑人武小磊,我持刀殺人,離我最近的,看得最清的……是你!逸風,你會有什麼反應?在殺人後的一剎那,第一時間肯定嚇傻了。快說,你什麼反應?就咱們的關係。”
“拉著你快跑。”李逸風脫口而出,馬上喜上眉梢,直道,“離武小磊最近的劉繼祖,很可能警示了他,很可能案發後和他在一起,甚至協助他逃跑。”
“可你看看他的詢問筆錄。他是案發八個小時後才被傳到刑警隊的,在此之前當時的刑警隊已經查到他家,他不在家……據他所說,他嚇壞了,躲在橋墩下待了幾個小時不敢回家……這個交代實在勉強,無法證實。”餘罪笑著道。
“那意思是……查他?”李逸風問。
“對。”餘罪道。
“不早說,幹嗎先去省城跑一趟?”李逸風有點不悅了。
“到省城的目的是確認一下,那倆確實無關……兩個一個活得比一個苦逼,正常生活基本毀了。可恰恰相反的是,這個劉繼祖反而過得很滋潤,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說道?他可是個窮人出身。”餘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