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那就挨著朕坐。”陳子爍命令道。
“諾。”顧元戎應了一聲,挪到與賀文淵相對的位置上去了。
陳子爍還是覺得不太滿意,但想了一想,沒有再說什麼。
今日看見顧元戎那登臺舞劍的意氣風發之前,陳子爍以為他已經是一隻馴化好了的貓,對著自己這個主人,總是毫無防備地展露著肚皮,努力討好,若是捱打受罰了,不管是有根據的、沒根據的,只要主人給了安撫和吃食,便不會記恨。
今日看到之後,才知道顧元戎是隻收起爪子和獠牙的猛獸,雖被馴化,不敢傷害主人,但連心裡怕都豎著一層尖尖的刺,你待他不好,他念著你是主人不與你辯駁,也不衝你使兇,但心裡記著你的仇——或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但他心裡一定是記著仇的。
但知曉了顧元戎的野性之後,陳子爍反而覺得自己對他有了從前沒有的興趣……
陳子爍嘆了一口氣。
第二十三章
大魏元熙六年的十月初七,是個諸事皆宜的好日子。而安寧侯顧元戎,於這一日娶了大理寺卿肖裕的三女兒肖薔。
這場婚事的排場自然是夠大,先幾日送去肖府的聘禮貴重,十月初七當日抬往侯府的嫁妝也好看,即使談不上十里紅妝,卻也說得上是厚重,其中還有淑妃的添妝,雖說這添妝也就一副貴重的面首並十幾樣首飾、小玩意,但講起來就是不一樣。
安寧侯府裡只擺了十八桌宴席,但能入席的都是些官宦王侯,宴席之上的酒是上好的棗集酒,菜也是特意請的鹹安第一樓的主廚做的拿手菜。
顧元戎性子極好的一桌一桌敬酒,雖然他酒量好,但也不能叫新郎官喝醉了,故而馮有昕作為顧元戎在鹹安城裡唯一的好友,接下了擋酒的差事。馮有昕也不自己託大逞英雄,又拉了與自己關係不錯的期門校尉高未離一起。
這高未離也才二十三,人高馬大,神采奕奕,年前才走馬上任,故而顧元戎也沒見過。酒宴之上點頭一笑,就是顧元戎印象中二人第一次相見。
天色已晚,微醺的顧元戎終於脫身出來,在僕從的帶領之下,入了新房之中。
肖薔乖乖的坐在臥榻邊兒上,可愛乖巧,縱身穿大紅嫁衣,頭罩大紅喜帕,身戴環佩叮噹,也依舊像是個在玩過家家的娃娃。
顧元戎依禮挑開肖薔的喜帕,又與這她喝過合巹酒,一應僕人才下去。
顧元戎站在榻邊看著肖薔,肖薔低頭看著地。
少女的眉目長得很漂亮,只是十五歲的小女孩還沒有張開,風情流露不出來,假以時日,定是傾城美人。
奈何美人再是傾城,顧元戎也不喜歡。
“我去屏風外的躺椅上睡。”他垂下眉眼,淡淡地說道,“對不起,君命難違,恐怕要誤你終身了。”
肖薔微微抖了一下,一旁的顧元戎已開啟衣櫃,翻出一床錦被。
少女十分躊躇地說道:“其實……侯爺也不必如此說。我……我也不喜歡侯爺,我另有自己心愛之人。”
顧元戎的動作頓了一下,而後他苦笑道:“那我們還算得上是天涯淪落人嘍?”
肖薔抿了嘴,偷偷打量著顧元戎,直到他轉到屏風那頭鋪棉被,只剩下一個燭光中的倒影,肖薔才鼓足了勇氣問道:“侯爺也有喜歡的人嗎?”
顧元戎有些好笑地道:“你倒是不怕生。”
肖薔微微歪了頭,放開了些,她依舊有些好奇自己問出的那個問題,故而又開口道:“侯爺又不兇,我當然不怕侯爺。唔……侯爺喜歡誰呢?陛下嗎?”
顧元戎皺了眉頭,“怎麼這麼說?”
“韋辨他和我說過些許陛下和侯爺的事情。”肖薔說話時,手中捏著帕子在揉,說道“韋辨”二字時,顯得有些委屈,“他說得不好聽,不過我覺得沒什麼,他們那些讀書人總裝得清高,其實傻乎乎的。唔……不過陛下給你賜婚,不是好男人,不值得你喜歡。”
“別聽他們瞎說,我怎敢動那樣的心思。不過那個叫韋辨的,你喜歡他?”顧元戎像哄娃娃一樣和肖薔說話。
“嗯。”肖薔低著頭,“我們是在廟會上認識的,可他只是一個窮書生。父親不願我們在一起,後來又有陛下賜婚,我怕連累家裡,不敢跟他跑……侯爺,你說戲摺子裡的小姐怎麼都那麼大膽呢?”
顧元戎在躺椅上躺下,睜著眼睛看著房樑上的雕花,聞言,輕笑了一聲,“別信那些。”他想了想,又道,“若是你想,時機恰當,我便放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