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看得出來,陳子爍是真的喜歡林玦,故而林玦不喜歡男子,陳子爍便不點破這個意思,也不強迫他,由著林玦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便是有一日點明說破,兩個人居然真的在一起了,陳子爍也會千般小心萬般謹慎不叫別人知道,因為不想叫林玦擔上佞幸的名頭。
這才叫喜歡。
而旁的人,說好聽了,不過是皇帝陛下的床伴,說得難聽些,其實就是玩物。
“那你就應該清楚,朕自己都捨不得下手的東西,能由著你們這些髒的、臭的往他身上貼麼?”陳子爍說得平靜而溫柔,卻格外叫人懼怕。
他話說得難聽,奈何顧元戎早叫他寒了心腸,如今那五臟六腑已是頑石般冷硬,再難叫陳子爍的刻薄言辭傷到半分。
“給朕離林玦遠一點兒。”陳子爍拉著顧元戎的頭髮,把少年清俊的面容扯仰起來,方又有說道。
顧元戎強忍著頭皮疼痛,“諾”了一聲。
陳子爍便滿意地放了手,仿若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吩咐道:“給朕寬衣。”
“諾。”顧元戎也就只能如同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應了下來。
於是接下來不過是那些床上的齷齪事情,換了個好聽的名頭,叫芙蓉帳暖、倒鳳顛鸞,而陳子爍在將顧元戎貫穿的那一刻,冷冷笑著說出的一句“別以為朕要重用你,就真當自己是個東西”,終於讓那涼薄虛偽從溫柔纏綿的影子裡徹底掙脫出來,猙獰笑了。
……
天色未亮,顧元戎便醒了過來。
方才的夢中,面目模糊的男子又一次出現,一聲又一聲地質問他這般骯髒的東西,還有何面目依舊佔著一個顧姓,舔著臉做著顧家子弟。
因面目難辨,也不知這男子是他從未見過面的生身父親,還是舍子保他的爹爹,反正無論是誰,這一句一句,都足夠叫顧元戎慚愧難當,無言作答。
於是他驚醒,而後睜著眼睛看著床頂,一動也不想動,什麼也不想想,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已化為一搓香灰,且是人去樓空後,獨自在爐中冷去的那種。他便消極地攤著,似乎等著何時一陣狂風颳過,將他吹做烏有。
他其實知道這個夢不過是自己心生,以爹當年對他所述,爹與生身父母都是心裡疼他的,若真在天有靈,得知他身不由己,並不會如此怪罪,但他就是會將自己魘在其中,不得解脫。
“陛下?陛下?”不知過了多久,寢殿門口響起一陣輕輕地敲門聲,這才將顧元戎從恍惚中驚醒。
睡在外側的陳子爍也在這聲響中睜了眼,睡意很快從他面上退去,“何事?”
“陛下,該起了,否則要誤了早朝了。”孫景緻在門外恭敬地答道。
陳子爍撐著身子坐起來,吩咐道:“知道了,進吧。”
說完,他側過身子俯視了顧元戎一眼,道:“今天下午朕叫孫景緻來傳喚你去清心閣,朕有事情要你辦。記得穿件輕便些的衣服。”
“諾。”顧元戎應了一聲,也起身穿褻衣披外袍,準備送陳子爍出去。
陳子爍被伺候著收拾妥當,看了站在床邊的他一眼,“不必出去了。”
被流淌而下的東西弄得十分尷尬地顧元戎忙又應了一聲“諾”,而後就地行禮道:“元戎恭送陛下。”
“嗯。”陳子爍隨意地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待到下午,孫景緻果然到桃蹊閣來傳喚了顧元戎。
顧元戎是按了吩咐早早準備好的,故而旨意一到,他馬上便能跟著孫景緻走。只是為了避免太過刻意,假裝準備了一下,這才跟著孫景緻去了清心閣。
清心閣的木門一開一閉之後,顧元戎定睛往裡看去,卻見閣中除了陳子爍,還跪著一個穿著麻衣粗布精瘦的中年人。
他有些奇怪,卻也沒多說話。
待顧元戎行過禮在一旁站好,陳子爍便問那個中年人,“圖案記好了?”
“回陛下,草民記好了,絕對不會錯,而且要做舊,陛下的吩咐草民都記得。”那中年人立即答道,語氣很是諂媚。
陳子爍點了點頭,“那便開始吧。”
而後他轉過頭來,又對顧元戎吩咐,“到屏風後面去,把右半面衣服脫下來,讓先生幫你把顧之武將軍長子的標記‘補’回來。”
顧之武將軍長子。
這幾個字一從陳子爍嘴裡冒出來,顧元戎的腦袋就“嗡”了一聲。
他的身體本能地服從了命令,應了“諾”,進了屏風,解開衣帶,褪下右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