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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下不下去了,便將兩隻手指間夾著的白玉棋子輕輕放回了棋盒裡。

“給朕揉揉頭可好?”聽見棋子相擊的輕響,陳子爍略略抬了抬眼皮,輕聲說道。

“諾。”顧元戎恭敬應了,站起身來,復又在陳子爍身後跪坐下來,帶著薄繭的十指覆上陳子爍的頭頂,力道適宜地揉捏起來。

一個帝王肯讓別人如此拿捏自己的頭顱後背,無疑是莫大的信任,不過顧元戎並不為此感到如何開懷,他做此事做得如同例行公事,全無感情,就如同他每日在那些軍報上寫下批註意見時一樣。

“若是元戎有一日不必朕吩咐,就肯為朕做這些就好了。”陳子爍卻只是舒服地低吟一聲,柔聲說道。

顧元戎不說話。

陳子爍微微睜眼,看了壓在眉梢上那根細長的手指一眼,雖因顧元戎的沉默而感到些許不悅,卻又被他的手指平復些許,陳子爍也就不再說話了。

兩年了,兩年沒見過大漠孤煙、長河落日,鹹安柔和的目光完全保持不住顧元戎身上那些邊塞染出的深色,他的膚色似乎白了不少,至少比陳子爍自己的肌膚要淺上些許,看著雖不如當年玉般的少年,倒也挺好看的。

已是囊中之物,不要急。

陳子爍再一次告訴自己。

在清心閣中待了大半個時辰,顧元戎終於被放了出來,自清心閣的階走下四五節,一抬頭,就見朱䴉端著一個朱漆托盤正要上來,色澤鮮豔的木盤子中放著一隻雨過天青色的瓷碗,碗裡盛著熱氣騰騰的燕窩粥。

看見顧元戎在階上,朱䴉行禮道:“見過顧侯爺。”

“朱䴉公子。”顧元戎點點頭,輕飄飄地看了他兩眼,便從朱䴉身邊走了過去。

朱䴉也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便轉過頭接著一步一步向清心閣走去。

到底是韶華難留,當年柔軟的少年也多少被歲月洗出了青年的堅韌,卻也沉默黯淡了,消瘦蒼白了。深宮高牆,帝王薄情,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人在這樣的地方呆多了,漸漸連那些出人頭地的夢都模糊起來,更別提那恍惚有過的溫暖柔情,他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他雖追悔,卻已莫及,漸漸也就麻木了,死心了,如同飄蕩孤魂,恰似無歸野鬼。

“八百里加急!谷州軍報!!”

期門軍士捏著從滿身硝煙血腥的斥候手中的接過的染血軍報,一路向著清心閣狂奔而來,清心閣門前執勤的羽林侍衛一把抓住已然停不住腳步的他時,期門軍士已將朱䴉手中的托盤撞飛了出去,一聲脆響之後,甜糯的粥已混著碎瓷灑在了階上。

但是沒人顧得上這個了,羽林軍士從期門士兵的手中拿過那一份軍報,遞在了一臉嚴峻地孫景緻手中,孫景緻趕緊轉身送進了清心閣內。

被排除在這軍國大事外的朱䴉失落的抿了嘴唇,收回虛端在半空中的雙手,他絕望的轉過身子,卻看見顧元戎站在階下兩丈處,一樣回過身來。

他的眼眸看著清心閣厚重的木門,朱䴉雖看不清他的五官面部,卻知道他一樣是滿身絕望。

……

大魏元熙十年三月初八,維丹軍隊突襲谷州,谷州城破,谷州太守蔣更逃至關州,谷州節度使高未離被俘,全城失陷。

這一訊息傳到鹹安城內時,已是元熙十年三月廿四。

第五十三章

寧死不降,是男兒傲骨,是軍人氣節。

被吊在維丹軍營正中那一隻一抱粗的木柱子上的四日裡,高未離每時每刻都煎熬在鞭刑、風沙與飢渴造就的痛苦裡,早已認定自己會就此死去。

他並不怕死,死是多超脫的一件事情,既擺脫了那折磨人的人世悲觀、艱難無奈,又成全他了忠義之名。高未離半死半活地掛在木柱子上,從第三日起就迫切地期盼著“死”字的來臨,熱切地期望著牛頭馬面帶著他早日兵發黃泉。

然而,蒼天終歸是喜歡將人玩弄在鼓掌間的。

瀕死的高未離幾乎已看見了黃泉路邊血一樣的死人花,卻被粗魯的維丹士兵硬生生抓了回來——他們突然把他從木樁子上放了下來,然後將他洗刷乾淨,換上新的衣物,灌下些許食物和水,然後拖著他進了一座華美的氈帳。

“你們這群維丹狗!放開老子!老子不要穿你們這身狗皮!讓老子換回來!”高未離一路怒叫,可惜多日裡沒佔幾滴水米,吼得著實有些中氣不足。

那兩個生得虎背熊腰的維丹士兵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抓著高未離的胳膊、頭髮,一路制住他的反抗,到了氈帳中,還摁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