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表情地用漢話說道,說完之後,轉過頭來看向高未離,眉頭一皺,似乎不知該如何稱呼。
高未離的腦袋這才轉過彎來。
那頭顱落地的人,是維丹的布音可汗納古斯。貝格。
而那玄甲紅袍、殺人不眨眼的大魏小將,叫楊松庭……
第五十八章
大魏元熙十五年六月的這一場大魏與維丹的決勝戰役,雖因維丹派出刺殺敵方主將的刺客,又同時向大魏各部統帥假傳大魏主將被刺身亡的訊息,而在中途生出了頗一番挫折,但結果卻沒有被改變——維丹雖有千餘殘部逃出,但各部族、軍隊幾乎盡數被俘,其轄境也幾乎都歸入大魏境內。
當真應了大魏軍隊踏過草原,從此世上再無維丹一族。
大魏大勝的訊息,顧元戎是在床榻之上聽到的。那日夜間,由維丹可汗親自派出的刺客先是趁亂屠盡了大將軍衛隊,之後又對顧元戎痛下殺手,雖有燕嬰捨身相護,但顧元戎本就有毒在身,又在混亂間腰腹上捱了一刀,還是傷了身子。
故而陳子爍降下恩旨,讓顧元戎在紡城修養,凱旋的大軍先行,顧元戎則待身上的傷病無大礙之後再回京,與之同留在紡城的,還有留守大將軍身畔的馮有昕和身受重傷、險些喪命的燕嬰。
七月十八,紡城御賜官宅,內院正房。
顧元戎微微睜著眼睛,朦朦朧朧的視線似乎是在看著房梁,許久之後,他睜開眼睛,側過頭輕聲問道:“走了?”
馮有昕坐在他的床榻邊兒上擺弄湯藥,聞言微微一愣,道:“誰?”
顧元戎不回答他的問題,只似笑非笑地看著馮有昕,一雙眼眸黝黑清澈,一時間,似乎千言萬語都掉在一雙眼睛裡了,馮有昕立時便明白他問的是高未離,於是嘆了一口氣,輕聲道:“走了。”
“想他是要在這邊關定居了……馮大哥,你去替我託幾個人,多多照顧他,想來他的傷還重,要叫他好好養著,別讓他留下病了。”顧元戎聞言,重新將眼眸放回屋頂,口中低聲說道。
馮有昕將他拉起來做好,又將手裡晾涼的湯藥遞過去,待顧元戎接過去,便道:“你們兩個也是能折騰,一個帶著傷天天在門外面打轉轉,直到走了也不進來看看,一個明知道人在外面,就是什麼也不說。”
顧元戎皺著眉頭將藥湯一口吞了,碗遞給馮有昕放在一邊兒,他拉了拉腿上的薄被,笑道:“有什麼可見的。”
蕭郎早已是路人,見了不過徒增傷心,不如不見。
馮有昕還想說些什麼,顧元戎已笑著打斷他,道:“燕嬰今日怎麼樣了?”
“那小子才多大年紀,恢復力好著呢,我估摸著用不了幾日就又可以活蹦亂跳了。”馮有昕說道這裡,沉默了一下,繼而有些含糊地繼續道,“此次的事情你當真決定一個字也不說出去?燕嬰……到底算是通敵賣國……”
“通敵賣國……他到底是維丹人,如何說是通敵賣國呢?更何況你以為我什麼都不說,陛下便當真什麼也不知道嗎?陛下雖在千里之外,但這邊關諸事,有什麼是陛下不知道的,故而燕嬰的仕途必然是走到盡頭了,既然他不能再在朝堂之中,維丹又以不存,一個一直在我面前的娃娃,又救了我的性命,我到底還是不忍心傷他性命的。”顧元戎輕聲說道,“當日之事,若是他自己不說,我有哪裡真能盡數猜到,且言語間也不見絲毫推脫辯駁,可見他還是真心待我的。”
“罷了罷了,如今你是越來越能說了。”馮有昕擺擺手,“我拿藥碗出去,你躺下睡會兒吧,你現在一日一日年紀也不小了,還是好生養著吧。你若醒了,儘管叫外邊兒的侍女,若你一直睡著,晚膳時我再來叫你。”
“多謝。”顧元戎道。
“謝什麼。”馮有昕說著,幫著顧元戎又躺了回去,而後便端著盛放藥碗的木盤子,向外間走去。
顧元戎目送他出了屏風,隱約看見侍女挑了簾子,馮有昕推門出去,這才自己拉了拉身上蓋著的薄被,閉著眼睛睡了,先時只是閉目養神,也不知過了多久,模模糊糊就當真睡著了,這一睡,便是許多時候。
再醒來,卻是感覺到有隻手擱在自己額頭上,還未睜開眼睛,顧元戎便感覺到眼皮子上蓋著那些微夕陽的薄光,伴隨著這紅色的殘陽,還有一股子再熟悉不過的味道,顧元戎的眉頭不由微微動了一下,一時卻不知該不該睜開眼睛。
“醒了?”那將手蓋在他額頭上的人輕聲問道,也不等著聽他回答,便將手微微下移,蓋在了顧元戎的眼睛上,“朕本想在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