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僅淡淡地道了聲謝,便繼續啃吃著碗中的飯食,連個眼都沒瞧著。
這稍嫌不尊的逾舉,奕歆是不怒不笑,緊拿著眼直貼在湘蘭的身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著奕歆體貼的模樣,尤是對著一個男人,難道她那嬌媚連男人都比不上麼?媚茹心裡很不是滋味,氣得牙癢癢,不由睇了湘蘭一眼,冷言道:“呦,我說湘蘭呀,有手有腳的,用個膳還得勞煩爺替你挾菜,你當你是啥身份,實在太不識好歹!哼,是嫌咱們府裡寒酸是罷?想吃山珍海味怎麼不進伍貝勒府裡,想必衣食奢華,定能給你上好的待遇,又何苦在這兒當下賤奴僕,才在耍性子。”
突如其來的責罵叫湘蘭是真冤了,莫須有的罪過加諸在身,他不想辨駁,也沒資格答茬,只任由著媚茹的嘲辱轟他個狗血淋頭,可那頭是垂得更低了。
眉一蹙,聽著酸味頗重的話兒和顯而易見的挑釁尖刺,嘴上便帶著幾分王爺的威嚴,沉聲道:“媚茹,本王愛怎麼做你管不著,何必老是挾槍帶棍的沒個安寧,那張啼嘴就靜點兒,別再提你那義兄。”
被厲聲喝回,媚茹扭著手絹,不平地嬌嗔道:“爺,妾身僅是以為您不能亂了主僕規矩呀!且妾身說的也沒錯,就他擺著那張臭樣子,誰還吃得下飯?”
老替著那下賤胚幫腔,說什麼她就是不服,她哪點是比不上湘蘭了,一顰一笑還比不過個男人麼?
嫌惡地撇了媚茹一眼,奕歆技巧地閃躲開挨近的軟玉溫香,話中淨是責怪:“你甭管,咽不下就別吃,沒人逼你,湘蘭是啥身份本王自有分寸。”
見氣氛不尋常,好事的毓祺嘴裡啃著蹄膀,胖胖白淨的小手揮動著木筷子,傾身向前,整個身子簡直是攀上了桌面,看在眾人眼裡是亂沒規矩的。
忽視所有人投來的目光,他依舊自我地隨便挾了幾味菜將之丟入所有人的接碟裡,嘴邊漾出小小的梨渦,笑道:“阿瑪、姨娘,別吵了,毓祺挾菜給您們吃,湘蘭哥哥和蝶茵妹妹也吃。”
眾人是對著毓祺突來的舉動直髮愣,更是不解那話中的意思,只默默低下頭看著碟中的小腿小肉,一時間也無措了,方才的火藥味兒亦頓時像澆上了一盆冷水,灰飛煙滅。
瞧,這下他們就不會吵架了,安靜下來了罷!單純的毓祺頗為得意自己的點子,還以為阿瑪、姨娘是因搶食物而鬧裂的,而自己的好方法卻解決的問題,下巴是翹得老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被毓祺這麼無意地一鬧,再多的不服也是無輒,她憤恨不平地白了湘蘭一眼,便將茅頭對向了自個兒的小女兒,喝道:“蝶茵,別貪嘴,茶沒了,去幫大夥兒倒茶。”
正快樂地埋頭吃飯的蝶茵霎是嚇得抬起頭,手中的筷子因手勁不足而鏘啷落地,嘴角還黏上幾粒香噴的米飯,黑亮的大眼是眨巴眨巴的,顯得無辜可愛,樣子煞是可憐。
一聽,奕歆微微扳起面孔,頗為責怪:“媚茹,你怎叫蝶茵倒茶,她還小,萬一燙傷就不好,這種事讓僕人來就行了。”
“爺,這您就不懂了,女孩子嘛,打從小就要教起,除了三從四德、琴棋書畫和不可或缺的針線活兒外,還得學著如何侍候公婆,將來大了嫁去,才受人疼愛呀!妾身也是為她著想……蝶茵,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來添茶。”媚茹推著身旁的蝶茵,不時用著眼神斜睨著。
“是的,額娘。”
不敢違抗媚茹的命令,無奈下,蝶茵只得乖順地放下手中的竹筷,垂著頭,緩慢地爬下高角椅,接過一旁女婢的提罐,踩著高底繡鞋“呱嗒呱嗒”地走到奕歆和媚茹的中央。
“阿瑪請用、額娘請用、哥哥請用……”
雖年紀小,可蝶茵還是很有規矩地依照著輩份循序斟倒,動作秀雅,是不則不緩、從容不迫,她提著沉重的陶罐子是連斟了三杯茶,直輪到了湘蘭那一杯時,卻驀地停了下手。
“怎麼?快呀,就差著湘蘭了。”媚茹使著眼色,催喊道。
蝶茵怯懦地提著罐子,眼中是包滿了淚水,心頭遲疑著,卻又不得不遵了額孃的話。她便緩緩朝著湘蘭走去,墊起小花鞋,唯懦地道:“湘蘭哥哥請用。”
“謝謝格格,唔──”湘蘭面帶微笑地道謝,誰知就在那麼一瞬間,也不知是蝶茵小小的手沒抓準重碩的罐子,滾燙的熱水就這麼地漏了茶杯,直往湘蘭腿上傾倒而下。
驚嚇之餘,蝶茵是整個呆站原地,忘了離開,手中的陶罐子是跟著丟在地上,可倒落的水像是滾滾長江直襲而來,眼看熱水就要燙著了她,湘蘭顧不得半身隱隱傳來的炙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