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霎是湧起滿滿的好感,他便輕聲地道了聲“福晉好”,又是惹得彩蝶喜愛不已,直拉著他的手捨不得放下。
彩蝶向湘蘭說了好些話,得了歡喜,並從懷裡拿出自個兒親自縫製的繡花荷包送給了湘蘭,不僅如此,她還要湘蘭平日沒事就來和她說說話。
身為端福晉的彩蝶自小身子骨是差了點兒,加上有孕在身實不好到處走動,整日不是悶在房裡躺著、睡著,就是偶爾到小園走走,日子倒也無聊的緊,有人陪伴總是好的,見湘蘭這麼可愛討喜,她是更加想親近親近。
黑白分明的大眼注視著那張稍無生氣的美麗臉龐,慈愛的目光、溫柔的笑容,還有那即將為人母的光輝,在在震撼著湘蘭幼小的心靈。
若他不是天生有著缺陷而成了孤兒,若他如一般孩子一樣有爹親孃親疼愛,現下在他面前的,是不是就是這副天倫之樂的情景?
有了王爺這位尊貴的阿瑪了,他還可以再有位美麗溫柔的額娘麼?想著,湘蘭又不由愁腸百結,過於幸福的情景叫他無法坦然面對接受。
幸福是這麼簡單易得,是不是也像如此簡單失去?還是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人去,仍是徒孓一身。
可這手中傳來溫暖的觸感是真真實實的存在呀!湘蘭恍然地捏著自己的小臉,刺疼感告知他一切都是真實的,無庸置疑,心中的那朵疑雲也就漸漸散去。
一旁的兩人瞧見他的動作不禁笑開了,聽著,湘蘭先是一陣措愕,不知自己到底又做了什麼窘事惹得他們發笑,他略歪了頭,細想著,隨及便憶起方才愚蠢的舉動,也笑了。
頓時整座屋子裡充滿著歡樂的笑聲,久久不散。
常言“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出人生戲碼,是開鑼了。
第四章 點湘
七年後,端親王府──
“湘蘭哥哥、湘蘭哥哥……”一位清秀靈活的小男孩蹬著兩根胖腿子,蹦蹦跳跳地衝進柳院小園,嘴裡還不停喚著白衣少年的名字。
被如響雷般的聲音一驚,正沉溺在天籟音律裡的湘蘭猛抬起頭,望向吵雜來源處。
“毓祺,小心點兒,別摔著了。”湘蘭擔心地提醒,可話才一出口,竟烏鴉般的應驗了,只見毓祺那雙小胖腿偶一交錯,就噗咚落地,狠狠跌了個狗吃屎。
“啊──”
小臉吻上冰冷的石板塊,突來的意外讓周遭有如止水般沉靜,待不知停了多久,毓祺才將那張沾滿泥塵、已分不清是眼是鼻的臉蛋抬起,尷尬萬分,就直衝著湘蘭傻笑。
跌了這麼一個大跤,挺著個自認的男子尊嚴,他硬是不哭不鬧,在滿足六歲稚齡的娃兒來說,已算是堅強過人的,湘蘭踏著小碎步,趕忙將毓祺扶起,拍拍他身上臉上的灰塵,微帶怒氣地道:“怎麼,摔到哪兒了?就和你講小心的。看看,摔成這般,等會兒叫大夫來給你瞧瞧,要是化膿起了個大水包,可就不好了。”說著,一雙柔荑不停地拍著長衫下襬,彷彿要將拍成原先的乾淨模樣才肯罷休。
知曉湘蘭是關心不是真怒,毓祺扯開大笑臉,像個小傻蛋似的,挺起背脊站的直挺挺,任由湘蘭方便幫他拂去一身的髒汙,“不用了,若叫大夫的話阿瑪就知道我偷溜出來了,肯定又是一頓好打,湘蘭哥哥你可別害我。”
這位匆忙莽撞的小娃兒正是端親王奕歆的獨苗苗,合該是個小王爺、小貝勒的,行事動手應有歸有矩,但悲嘆的是,親額娘端福晉自產下毓祺後便與世長辭,終小沒個孃親管,性子自然剛烈許多,便養成了天不怕地不驚的膽識,尤為奕歆頭疼著。
唯獨湘蘭對於這孩子卻是有萬般心疼,自小沒孃的寂寞不是常人可明曉的,有時仿若在他身上看著了自個兒以前的孤寂,毓祺使壞、惡作劇,也只不過想招人注意、招著忙事的阿瑪注意,他要的不過就是份再簡單不已的親情,可有誰真是了他?湘蘭在心底暗咐著,這話、這情,他從沒說開、說破過,能擱就擱,能擺就擺,或許守密當是最上上之選的抉擇。
只是,這小娃兒近來真越來越猖狂了,麵皮夠厚不羞,出了醜反不以為意,這性子他還真學不來,湘蘭微蹙起眉,看著一派天真無邪卻又滿肚子壞水的毓祺,實拿他沒轍。
他輕輕在毓祺臉上擰一把,淡笑道:“小鬼頭,這麼多心眼兒,湘蘭哥哥豈會害你,只你又偷跑出房,把夫子丟在裡頭,就算我不說,你阿瑪同樣知曉的。”瞧他一身泥濘,王爺若要假裝不知…道是難矣。
“哎唷,到時湘蘭哥哥你就幫我求求情,說一頓好的,阿瑪就不會怪罪於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