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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齊眉間的摺痕,深得猶如刀刻。

曾經,抽出架上的書冊打鬧;曾經,背著夫子與人大醉吵鬧。桌上的筆,有一枝是不蘸墨的,因為這枝筆,是用來打醒在課堂上打盹的人。床邊多出的枕頭,因為那人逢冬易病的身體讓他看不過去,索性將人拎到床上與自己同睡,省得夜裡寒冷,又會將體溫甚低的那人病著。

或許,開始便是錯誤。

不該去疼惜那個雖有皇子之名,卻是個不得父母疼愛與關懷的孩子;不該將親情與愛情的界限,模糊得讓那孩子輕易跨越。不該,為他逐漸嶄露的笑容而動心;不該,藉著酒意吻上那片柔軟的唇。

稚嫩的身體,滿載好奇地探索著同為男子的軀體,沒有厭惡、沒有抗拒,帶著讓他心動的笑容,接納了男人帶予他的歡愉。卻在下一刻,對著絕然離去的背影,痛徹心肺地嘶吼──

『列丹齊,我恨你──』

磅!

列丹齊的拳頭,重重敲在文華院內的柱子上。一幕幕以為能忘記的過往,走馬燈般流轉在這空蕩的書院間。

『列丹齊,我喜歡你。』

楚勤調皮地對著山谷大喊,回盪在群山間,一句又一句的我喜歡你,撼動列丹齊的心。先愛上的人是他,然而愛得最深的,卻是楚勤。

『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我可以不要皇子身分,與你遠走天涯,我不怕苦,真的不怕。』

執著地要逼出不能相守的答案,清澈的眸子第一次染上了悽楚的灰暗,但他給楚勤的,卻是沒有答案的……答案……

就在他取得功名後,他離開了文華院、離開了楚勤,毅然決然地踏入了列家的軍帳。隔年,他娶妻,滿堂貴客祝賀他娶得美貌又賢慧的妻子。君王的祝賀增添了當天的風光,太子與其他皇子亦送來賀禮願新人百年好合,卻獨不見楚勤身影。

直到賓客散去,他才看見,天寧府外的石獅子,嘴裡叼著一把乾枯的紫色花朵。這種花,長在文華院四周,被夫子稱為君子之花,亦是他曾摘下,送予楚勤的花。

還記得送花的時候,楚勤臉上的紅暈,比女孩子還要好看,紅得讓人著迷。楚勤臉上的紅,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氣的,甩下手中的花,對他說……

『我是男孩,別送我什麼花。』

從石獅子口中,抽出那把乾枯的花,花瓣被風乾得只要輕輕一碰便會粉碎。雖然沒有人告訴列丹齊,但他知道,他手裡的這一束,是他當年送給楚勤,卻被甩在地上的……同樣一束君子之花……

彆扭的人是何時把這束花拾了回去?又是用怎樣的心情看著花瓣乾枯?又是如何細心地儲存,讓易碎乾枯的花朵維持至今?

石獅子的口裡,用石頭壓著一封信,列丹齊將信抽出,卻只見一張白紙,一張……淚跡斑駁的白紙……

腦海中的場景,從文華院換到了天寧府,又從天寧府,回到了眼前的書院。這個看不見歲月流轉,與記憶一致的、楚勤不知費了多少心血維護的──

文華院!

* * *

一天一密信,從北行的六十萬大軍中,快馬發回皇宮。

陳固在密信裡,清楚記載大軍每日動向,隨著每一封發回的密信,楚勤深信他尋得了有力的親信──一個同樣憎恨列家的親信。

大軍北行的第四十二天,陳固的信,不知何故沒有按時發回皇宮。

三日後,離大軍北行後第四十五天,陳固的信,與一隻木匣,同時送到了楚勤手上。就在楚勤以為是何捷報,親手開啟那隻木匣後,卻發現匣內裝的,竟是一顆人頭──

一顆本該放在成松脖子上的人頭。

成松跟隨他多年,雖無智謀卻忠心耿耿,當年父皇便是派他前赴南疆賜死楚云溪。然而成松的人頭,卻被陳固斬了裝入匣中,罪名──犯上作亂,天裡不容。

成松犯得什麼亂,楚勤沒有機會開口詢問,因為下一刻,大殿裡裡外外已被軍隊包圍,本該捍衛皇宮的御林軍如今卻拔劍對著龍椅上暫代朝政的楚勤。反抗的人,被當場擊斃,剩下的都是些隨風傾倒的牆頭草,屁滾尿流地爬出大殿,竟無一人護在他的身前,為他拼命。

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來得太過倉促。

前一刻,他還震驚於本該北行討伐呼延作亂的大軍何以出現在尊嚴的大殿之外;下一刻,他驚恐地看著一個本該是冥府幽魂的人,活生生地從士兵們讓開的通道中央走出。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