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推開了,紅琳探進半個身子來張望,見我看著她,就直接走進來,邊道:“醒過來了,怎不多睡會。”
我一直覺得,只是幾個月,可是紅琳卻好象長大了幾歲,尤其她看我的眼神裡有種母親看孩子的感情。而我,卻找不到自己了。
紅琳扶我坐起來,打水給我擦臉,又端上來一盅燕窩羹,一口口硬是給我喂下去。
看折騰完了,又有人來,是蘇環帶著大寶過來了。已經有了大名葉謹的大寶,已經滿週歲,抓周也抓過了,將來要當官的,現在正養得茁壯胖實,會蹣跚走路,會含糊叫人。從垂危復原過來後,唯一讓我覺得喜歡的就是這孩子,鮮活而單純的生命。
大寶也喜歡我,特別是我的頭髮,咧著嘴爬到我身上,叫著“。。。母。。。”毫不客氣地用五個胖得張不開的手指抓住一縷,專心地玩起來。
“大寶!”蘇環有點氣惱地上來要抓他。
“您隨他去吧,主子就愛大寶來玩的。”紅琳微笑著搬了椅子過來給蘇環坐。
“這小潑皮越來越淘氣了。”蘇環陪著笑。“夫人今天氣色好,桂御醫的方子真是越見效果了。”
我看著蘇環略有黯然的眼角,有點可憐她,她本來就是個只能聽憑主人轉動的侍妾,葉荃要寵愛她、生了孩子以至我離家出走都不是她個人能力可做到的,可是本家的長輩卻把葉荃守孝未滿納妾生子的過失都算在她頭上,還要葉荃把她母子趕走,實在不可理喻。倒是葉荃有男子漢敢作敢當的樣子,自己上了請罪檢討的折,暫時離職要給父親守陵去了。
這一次葉荃大概是受了他獨立處事以來的大挫折,被禮部參了一本,告他守孝期未滿就納妾生子,還譴走髮妻沉迷女色,不知廉恥,引起責難,這是政敵借題發揮的好機會;而我這個離家的妻子又與外人私通,流產生病垂危,實在狼狽。
至於我自己,倒更象是做了一場夢。對周圍的人,包括葉荃,好像雨後見晴,都更加清晰冷冽起來。從懂事以來,我都是被人推動著前進,在別人的安排下做任何事情,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找到自己的心,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只是活在自己構建起來的自憐自哀裡,沒有向外界伸出過手,作繭自縛;任意享受著別人得不到的特權和照顧,不肯付出自己的情感,卻象個最自私自利的孩子,要求得到別人的,在這個真實的世界裡沒有心的大概是我自己吧。我養尊處優,卻沒有體會到別人的努力與辛苦,就算葉荃、翰敏、葉紈、蘇環、淳新都是俗世的虛偽矯情者,但他們畢竟是真實存在的,不象我和小叔叔,只是一味地逃避。其實我自己什麼也沒有付出過,甚至還使一個生命轉瞬即逝,想到這點,真是頗羞愧。
從我清醒以來,葉荃都沒有出現。聽紅琳說,葉荃從在驛站裡就一直守在我床前,當我突然昏死過去脈搏都幾乎摸不到時,葉荃臉色慘白,抱起我就衝上馬車命令全速趕回京城。葉荃去找了太子夫婦,把給皇上看病的太醫總監都請了過來,當太子妃要葉荃準備後事的時候,葉荃出乎意料地說,他孩子都沒有給我生一個,怎麼可以簡單就死了。
紅琳說,我驟聽下覺得侯爺說這話好無情,可現在回想,覺得侯爺對主子你是有感情的。
因為我和葉荃都太驕傲了。當驕傲的慶慧侯世子走進洞房的時候,當驕傲的年少祭祀主禮坐在洞房裡的時候,我們都昂著頭,板著臉,傲慢而冷冷地彼此打量著,哪怕僅有的一點好感也被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掩蓋了。
就算是事後彌補吧,我給皇后上了個奏疏,說明是我自己體弱不能侍奉葉荃,所以在公爹在世時給葉荃納妾,離家也是為了養病。這個奏摺加上太子和部分官員的求情,葉荃被罰在家守孝主持祭奠,三個月不得出門,我自己的品封也被罰降了一級。
大寶玩夠了,順便把手裡抓著的頭髮塞進嘴巴里磨自己幾顆小乳牙,我只好讓紅琳去拿準備好的乾肉條子,換回自己溼透口水的頭髮。大寶靠在我懷裡,怡然自得的攤開腳,用香噴噴的肉肉磨牙。摸著大寶的頭,聞著他身上的奶香,我真有些痛惜自己那個失去的孩子。
“夫人。”蘇環突然跪了下去,神情哀傷。
我吃了一驚,看向紅琳,紅琳連忙去扶她。
蘇環輕推開紅琳,堅決地說道:“夫人,求您答應蘇環,把謹兒收在身邊教養。”
“你這是怎麼了?”我無奈地道。
“謹兒能活命都是您救來的,當前家裡的長輩都認為我母子不祥,給侯爺夫人帶來黴氣,蘇歡也自己存了離府出家的心,只是這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