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卻見昨天那老叟到他面前,冷冷的說:"快走吧,再不走,便有人去報官了。"
呂贏心頭一酸,這次卻沒有哭。
他感覺到了一種羞辱,人皆棄他!人皆咒罵他 !
為什麼,為什麼
他一咬牙,爬起身來,拖著虛弱不堪的身體走出了村子。
他怎麼能回去?在百姓面前被帶走,在自己的弟弟面前請求活命_
戍刁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_
君王若有尊嚴,當然不會回去
便死在此地吧。
他在道路邊走著,一路的細雨,他的衣服已經殘破,他的形容憔悴不堪,搖搖晃晃。
又走了一個多時辰,他終於累得走不動了。
呂贏抬頭,正看見一棵大茜樹,見那一樹盛放的青綠粉白的花朵,被風雨摧折,凋零了一半,滿地落英。
他嘆息一聲,歇在了樹下,這個時候他已經沒多少力氣了,不多時就蜷起身子,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沉沉的,於是慢慢伏下身,枕在樹根上,躺在一地落花上。
寡人要死了
要死了
死在這裡也好 !
茜花好美啊,寡人的朝霞宮裡也有一棵,小時候,寡人和牧,總是在樹下玩,把樹上剛開的花朵用竹竿打下來_
多好的日子啊。
寡人,後悔了
寡人,也許不該當一個國君的。
可惜,現在後悔也遲了
讓寡人死在這美麗的花樹邊吧
呂贏就這樣,漸漸失去了意識。
(3) 起死回生
一駕車行走在驛路之上,車上坐著兩個青年,正談笑著,一個人穿了官服,修潔的面貌,留著鬍子,看上去氣度穩重,一雙眼睛神采飛揚。
他身邊坐著一個穿布衣的青年,這青年跨著一柄劍。
衣服雖然是布的,做工質地卻很好,裡面露出的內裳是絹制,似乎也囂張得很,並不服從禮制。這青年下級士人的服飾,頭上沒有加冠,只梳了個發辯,短髮到肩。
如果在北方宣魯那種禮樂之邦,就會被視做十分粗野和奇異的打扮,而在行越倒不算什麼。
行越本來就是蠻地,從大夫以下,短髮文身的事情很普遍。
在呂贏當國期間,行越的禮儀更是混亂。
國君尚且時常穿了奇裝異服,披散頭髮,上行下效,風氣更自由,又或者太過自由了
這兩人正談笑,卻聽趕車的小廝驚叫一聲,把車停下了。
那官服的青年似乎是主,不滿意地問:"息兒啊,你這是趕得什麼車?"
小廝掀了簾子回道:"主子,我看見路邊_有有個死人!"
聞言,官服青年大吃一驚,皺眉道:"死人?倒在路邊的?你快去看看。"
小廝趕緊下車去檢視。
兩人還沒拿定主意下車,小廝過來回話:"那死人,看上去好象是個餓殍。"
官服青年更驚訝了,他大喝:"胡說!我治桑丘三年,百姓從未凍餓,連乞丐也沒有,怎麼會有餓殍?"
小廝抓抓頭:"想必是外地來的?那衣服也不像這附近的人!"
官服青年早就按捺不住了,提衣走到那個死屍身邊。
只見一棵大茜樹下果真有一人僵躺,臉色白青。
他探過手去,鼻息全無,真的是死了,見這死屍嘴唇乾裂,身體又很瘦弱,一身衣服骯髒殘破,大概真是餓殍,或是生了病死的。
青年長嘆一聲:"快叫附近的縣丞來,這人既然來我桑丘,竟然還會倒斃路邊,是我的失察"想到這裡,他露出愧疚神色。
這個時候,那布衣帶劍的青年,卻面無表情地慢慢走到屍體邊,看了半晌。
然後他又半跪下去,撥弄著屍體。
"無恤,你這是幹什麼?"官服青年怪道。
"子恙,你過來"
聽朋友如此沉重的語氣,朱秋就走到他身邊,只見他的朋友也不嫌那屍體骯髒,正扯著屍體凌亂的衣服,三兩下,露出胸膛。
瞬間,兩人覺得眼前一亮。
這骯髒屍體竟有如雪一樣白的胸膛,因為失去了血色,看上去就更是白得嚇人。
"你說鄉人乞丐能有這樣的身體麼?"青年冷笑一聲,在左邊胸膛,接近心臟的地方,找到了七顆殷紅的痣,排成一個稀疏的北斗,看過一次便不會認錯,這稀有的痣,找遍行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