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奴婢請相國大人出來接駕。”
“大膽!”欒天策沈聲喝斥了一句,他看向攔在宮門前的兩名內侍,只一眼就讓這兩個跟隨在名憂塵左右,享盡尊榮也見過無數大場面的人腿腳發軟,膽氣全喪,身不由己摔跪在地。
四周的人同樣感到心中發涼、四肢泛寒。他們都覺奇怪:眼前這位性格豪爽、喜歡玩樂胡鬧的少年天子此刻只不過突然收起了燦爛的笑容,目光微微顯得有些森然冷酷,他身上豪爽的氣息竟然完全變了。
欒天策瞬間充滿了威嚴與壓迫力,讓從來沒有見過皇帝露出這種可怕表情的人心生畏懼,不得不收起了因跟隨名憂塵而對這位少年帝王存有的不敬之心。
那兩名內侍這時又猛然想到名憂塵從來沒有吩咐身邊的人對皇帝和太後無禮,只是皇宮裡那些狗仗人勢的內侍和宮女對欒氏皇族存了輕視之心罷了。
他們雖然沒有將這種感情流於表面,但之前沒有國君的允許便起身相攔,犯下大不敬之罪,若欒天策要在名憂塵醒來之前,令人將他們拖出去杖斃也是合理。
這兩人嚇得臉無人色,跪地連連磕頭,嘴唇哆哆嗦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們是相國身邊的孤燈和沈夜?”欒天策語氣又變了,他看著嚇得不輕的內侍,恢復了爽朗和風趣,“你們兩個小太監居然有這麼詩意的名字……是相國取的?”
“回陛下,正是如此。”
“可惜太清冷了些,和你們伶俐活潑的性情不大相合。相國才情雖好,但看待事物總是陰沈了些。”欒天策揮了揮手,笑道:“你們不用進殿伺候,朕只是擔心相國的身體,若他睡了,朕看一眼便走。”
被皇帝的態度和言行弄糊塗了,掖鴻宮的人第一次感到天威難測,他們喏喏應聲而動,退得有些緩慢。
欒天策這回沒有生氣,帶著愉悅的笑容跨進了掖鴻宮。入眼,滿屋珍貴卻擺放有致的飾品讓欒天策臉裡的笑容又增添了幾分。這裡的東西有不少是隻有帝王才能享有的,若使用的人不是名憂塵,只怕早被抄家滅族了。
不過少年天子沒有動怒,因為那些稀世珍寶都是他賜給名憂塵的,就像對面那扇阻隔外堂與內室、在四周銅框上鑲滿了紅寶石的巨大穿衣鏡,也是他令人送來的外邦貢品之一。
欒天策漫不經心地打量自己鏡中的容貌,少年皇帝收起笑容,滿意地發現鏡中人現出逼人的威儀,讓他那張輪廓英俊的臉上流露出不可捉摸的森嚴王者之氣,這也是之前那些內侍和宮女們心驚膽顫的原因。
然而欒天策的好心情沒有保持太久,因為他猛然又想到了名憂塵。以前那個人輔政之時,在朝堂上攔在他面前,對方修長的身影將他的臉擋在群臣的視線範圍之外,讓當時的他既羨慕又痛恨。
欒天策早在那時就發現了,他只是一名坐在龍椅上,沒有力氣、沒有實權的弱小孩子,天都真正的王者是名家年輕的首領。
這些年來,不管他的臂膀變得多麼結實有力,不管他的胸膛和背部變得多麼寬厚強壯,不管他的臉龐是否日漸堅毅硬朗,不管他的身形是否越來越挺拔出眾、甚至終於在個頭上超越了名憂塵。
但當他和那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這些讓他沾沾自喜的變化也算不上什麼。
名憂塵似乎有一種奇特的本事,那個人說話的語氣和神情溫和舒緩,似乎不會給人太大的壓力,卻總能讓四周的人向其臣服,並對他難以估量的才智生出濃濃的敬畏與懼怕之心||這種壓倒性的優勢比皇族刻意擺出的威風更讓人駭服。
默默推開鏡子,欒天策站在內室與外堂的交界處,心情複雜地向裡面看了進去。一張足以容下十幾人就寢的寬大方形長榻,擺放在明黃色的華麗地毯上面,長榻正中擱著一條窄窄的青白色小玉桌,身搭毛氈的名憂塵正憑几而眠。
沒有出聲叫醒名憂塵,皇帝默默看向閉目休憩的男子,眼睛裡閃爍著莫名的情愫。
欒天策知道名憂塵極愛飲酒,但對方受了箭傷之後就不能過多碰酒,像今日為了祭祀大典和應付各方使節喝下的那幾杯,對名憂塵來說,已是太勉強了。
此刻酣睡的名憂塵與平時大不相同,他白淨如玉的臉頰蒙了上了一層極淺的紅暈,被彰顯暖意的雪白毛氈溫柔擁裹的感覺,好似一株被冰雪掩蓋呵護的梅花,在剔透的晶瑩中滲著幾分淡淡的紅豔,顯得清麗幽雅。
欒天策看得有些出神,但他知道正是這個看似溫和無害的男子主宰了欒氏皇族,還有整個天都的命運!
名憂塵要他這位掛名的皇帝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