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皇祖和先皇都曾先後進入東山,希望打到墨猱,但都未能實現。今日我將它獵來,剝下皮帽獻予相國,以其肉身祭告上蒼,一來有請皇天後土佑我天都平安,二來也可慰先祖之靈。”欒天策款款而談,神色極是真誠。
他這番話讓之前惴惴不安的群臣心頭大松,都點了點頭。
“皇上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名憂塵打斷了欒天策還想說下去的豪言壯語,他對年輕國君在他面前從來不稱“朕”這一點感到有些無奈,卻也習以為常了。
名憂塵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終於讓群臣提起的心放下了。他的神情未變,只是語氣似乎軟了些,讓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的平和,人人臉上都露出淡淡的笑容,悄悄擦去手心裡捏出的汗水。
“還有一點,相國。”欒天策走上前,趁名憂塵微微低首,斂去犀利如星辰的眸光之時,將制好的墨猱圍脖輕輕擱在對方肩上,然後將那頂皮帽塞到名憂塵手中。
“當年先皇帶我進入東山狩獵,不料遇上前朝刺客,相國為救我中了毒箭,散去一身內力,而後每逢天氣驟變,你全身的關節就會異常疼痛,冬季還特別畏寒。我送墨猱皮也是希望能緩解相國的傷病,以報相救之恩。”
欒天策此舉既向世人表明他與輔政相國之間的親密,也沒有魯莽為名憂塵正冠以視尊重,所以天都的信王似乎真的不能拒絕了。
“既然如此,臣多謝皇上厚賜了。”名憂塵淡然說著,他將圍脖束好,順手把墨猱皮帽遞給身後另一名內侍,再說道:“請皇上速速換裝,主持祭祀大典。”
“請相國主持這次的大典並首獻祭文,告慰皇天後土,以示我天都的誠心。”欒天策誠懇地請求。
名憂塵微微側首,對欒天策的提議頗感意外。看著少年天子日顯堅毅的英俊面容還有灼灼有神的雙眼,似乎眼前之人再過不久便能完全脫去稚氣與單純,名憂塵的眼內終於掠過一道淺淺的異彩。
“皇上,此舉萬萬不可。祭祀大典例來都由帝王首獻祭文,太子亞獻;若國中尚未立太子,按照當朝的情形也應由皇帝首獻,輔政大臣亞獻。相國雖然勞苦功高但畢竟是臣子,怎可逾矩在君王之前祭祀上蒼?”
不等名憂塵應答,一位老臣出列躬身,懇請欒天策收回成命,他此言一出,引起不少附和之聲。
之前天子有不遵宗法的失德之嫌,所以這些人見名憂塵有藉口另立新君也不能公然反對。如今這場危機被皇帝輕輕帶過,若名憂塵行使了例來由帝王親自主持祭祀大典的職務,向上蒼首獻祭文,他們自然大大不服。
這些老臣顧不得畏懼名憂塵的權勢,出聲勸說。
“祭祀大典是我朝感謝上蒼以求萬世安寧、江山穩固和人民安居樂業的盛事,世人皆知,若沒有相國就不會有今日繁榮昌盛的天都!
“朕尊他、敬他,請他首獻一次又有何不可?日後相國歸政於朕,待朕名正言順的君臨天下之後,再由朕首獻以後的每一次祭祀,也不算有違宗法。”
面對名憂塵之外的人,欒天策的自稱全然不同,好像才有了帝王應有的威嚴與自覺。
“可是,陛下……”
“什麼可是?朕是皇帝,萬事由朕說了算!難道朕想賞賜給臣子一次最高規格的禮遇與恩寵也不行嗎?”
“陛下請三思啊。”
“請皇上收回成命,臣不願逾矩行此大不敬之事。”名憂塵打斷那幾位老臣惶恐的勸說,他對國君賜予的至高榮耀根本瞧不上眼,那雙望向皇帝的眼裡還似乎蘊藏著讓人看了便會莫名感到心怵的淡淡笑意。
“各位卿家,既然皇上主意已定,你們就不必再勸諫讓皇上生氣了。本宮也認為相國理應獲此殊榮。”太後發話了:“如今時辰不早了,就請皇上先去更衣,再由相國宣讀祭祀文書吧。”
眼見太後和皇上都贊成讓名憂塵主持並首獻祭祀大典,群臣不好再提異議,他們擔心這會更加助長名憂塵的權勢還有名家的囂張氣焰。
環視朝陽殿,果然名家諸將以及門生官員都露出驕傲的神色,為他們族中最傑出的領袖讓當今皇帝和太後如此敬服而沾沾自喜。
唯有名憂塵眼中那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卻好像因皇帝與太後的言行浮上了一層極輕的譏諷。
此時紅日從雨後的雲層中被萬道金光簇擁而出。名憂塵不再推辭,他從容走到大殿正中,等欒天策披上龍袍之後朗聲宣讀祭文,再請皇帝端坐龍椅,令朝臣與各廷命婦以及外來使節依儀朝拜。
人人按照禮數對天都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