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藥草的白辭,沉寂的黑眸輕輕斂下。
“白大夫所言的兩種方法是……”
白辭臉色肅靜的望進聶遠之那雙眼。倚靠在床上的虛弱男子彷彿是歷經滄桑,千瘡百孔。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感覺不到頹敗之氣。
白辭不禁要想:聶遠之,當真已經對自己無所求了嗎?
再看他斂眸蹙眉,忽而無聲輕嘆,閉上雙眸。
或許吧,或許這位昔日的無敵將軍真的經歷過太多,覺得太累了。收回視線,白辭繼續手中的活,卻在下一刻回答了聶遠之的問題:“北‘忘川’,南‘浮煙’。”前者一飲忘川,前塵盡斷,自此重頭再來。後者……浮屠醉夢,萬事如煙,真假莫能辨。
“呵呵呵呵。”靠在床上突然止不住低笑,他沒有看白辭,也不知道白
辭會不會覺得自己瘋癲。因為他不在意,也無所求。
“忘川也好浮煙也罷,看來都不是我聶遠之能夠享受的了。”世間兩大奇藥,即便一擲千金怕也是無所得亦不可求。“想必,我這般凡夫俗子,也只能為塵世所困,往事所擾了。多謝白兄幾番相救,若他日遠之想通了,定也是託了白兄的福。”
側目,恰巧對上白辭若有所思的眼神。他輕笑,不閃躲,不避讓。眼中的平靜,讓人無法捉摸看清。
良久,白辭低下頭,將手中完成分類草藥一一裝進布包。
“醒也好夢也好,都是你的事。我只是醫者,只負責治好我能治的傷病。”
說完,拎起布包轉身往門外走。然而,移動的腳步在跨出門檻之前倏然停下,白辭沒有轉身,靜默了良久,才緩緩說道:“之前我便告訴你切忌飲酒,你又何必故意惹得他不快?他畢竟是這北國霸主,為人臣子該謹記之事,聶將軍怎會不知。那日在大殿之中的將軍,實在令白辭感到可笑可憐。”
言罷,再不停留大步而去。
榻上,聶遠之的目光看著那白色背影。久久,垂下的頭不禁蹙起雙眉。
9、心殤
醒來後的幾日,聶遠之覺得他彷彿又被打回了冷宮,過著無人問津的逍遙日子。只除了定時來送藥的白辭,還有自醒來後便一直對他扳起臉色,依舊照顧他日常起居的小薩子。
他還是住在那個偏僻的院子,還是喜歡在冷風中躺臥閒亭,望看良景。
所謂紛爭,便是由得名利而起,應得權勢而生。只不知為何像他這般的人,那高高在上的琳琅王偏要跑來招惹。
經那夜宴之後,怕是自己令眾人看盡了笑話。他聶遠之倒是不覺得有何在意,想必琳琅王也該明白從自己這裡得不到什麼,又或者他還有其他心思暫且不提?
有些古怪的情緒繞上心來。
罷了罷了,他幾次三番想要自己隨遇而安。偏偏又因腦中不得安定,累了自己。如今總算那麼靜靜待著,看似無慾無前,實則庸人自擾。
被那自大高傲,強勢蠻橫的琳琅瑜邪佔去點心思,還真是不該。
“這般要嘆不嘆的模樣,遠之兄是在想什麼?”
這偏僻的院子該是乏人問津的,但若真有人要來,那也絕不是來觀花賞月就是了。
“裴相來此,有失遠迎,忘見諒。”
從躺變為倚,從倚再站起,這簡單幾個動作。聶遠之卻是慢吞吞的拖拉了半天。
“呵呵,其實我一直都很佩服聶兄。客套話就免了,你覺得呢?”
“既然大人那麼說,在下自當遵從。”
“你我年歲相差無幾,你還小我幾歲。這裡也不是在朝堂,亦非面對王上,不妨就直呼名諱吧。”裴嗣衣踱步聶遠之身邊:“這北國的天氣,哪裡是那麼快能適應的。遠之大病未愈,還是注意點的好。”說罷,手中的暖爐就塞入了對方之手。
聶遠之呆呆地看著手中的暖爐,接著輕笑道:“嗣衣看來也不像北方人,否則又怎麼會出門在外常捧著暖爐?怎麼說,過去我好歹也是一介武夫,這點冷我還扛得住。”
“若你是想以此藉口把暖爐還我,那就不必了。就算做是朋友相識一場的見面禮,之前有所突兀,如今可是順理成章啊。”裴嗣衣一拍聶遠之的肩膀:“都直呼我名諱了,怎麼說也算是認可我這個朋友吧。”
北國宮中的朋友?
聶遠之低下頭,淺笑不語。
“是裴大人來了啊!”此一時,屋裡頭的小薩子拿了一雙棉靴走了出來。本來板著臉的模樣,在看見裴嗣衣後瞬間轉為了驚訝。
“小薩子看起來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