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也頗有些眼熟,他一時卻想不起何時來過。
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個岣嶁的老人,顫顫巍巍的步子,手裡捧著一個陶碗。這場景太過熟悉,許多年前,他為躲避趙高的追殺,一路逃出咸陽宮,昏倒在荒郊野嶺時,也是有位老人家將他救了回去。時隔多年,他再次被救,只是這間屋子比以前更加破敗,而老人也越發蒼老。
“年輕人,喝了吧。”老人走到他跟前,將手中的碗遞到他面前。
扶蘇接過碗,那一碗水裡只有幾粒米漂浮著。難以下嚥,他卻喝得一乾二淨。
老人家道,“瞧你這一身穿著還有你那匹好馬就知道你肯定身份不凡,你也莫覺得委屈。哎,年年打仗,地沒人種了,收成也一年不如一年……”
他很想問問老人他那出征在外的兒子可有回來,卻卻遲遲無法開口。老人收起他喝完的空碗,就踱著步子緩慢的走到屋子的正中高案前,一個個的拿起牌位擦去上面的浮塵,自言自語的道,“
這仗何時才能打完啊……”
扶蘇問道,“老人家,如今楚漢相爭,霸王與漢王,您希望誰能獲勝?”
老人家擦淨最後一個牌位才轉頭回答道,“楚霸王也好,漢王也好,誰輸輸贏與我這一條腿踏進棺材的老人又有何關係?哎,只是希望不要再打下去了……快點結束吧……”
扶蘇低下頭,手緊緊地拽住身下的被褥,道了句,“老人家,我知道了,你的願望很快就能實現……”
☆、垓下之圍
前方就是彭城;縱然萬般不願歸來,但該來的總是會來,逃避終究不能解決問題。扶蘇嘆息一聲,牽著烏騅馬往城門的方向走去。
剛到城門前,守城的將士中已有人認出他來,驚喜的喊道;“大王回來了——”
“大王!”
扶蘇牽著烏騅馬走入城門,沿路計程車卒紛紛向他行禮。不出一個時辰;霸王回到彭城的訊息就已傳開,眾臣子齊聚在前殿之中。
“大哥;你可回來了!項莊乍一見到扶蘇的面便焦急的道,“你這一走便是一月之久……可知天下局勢瞬息萬變,已與我楚國十分之不利!”
季布上前一步;接過項莊的話茬,“好在如今大王已經回來,我等今日便商議個妥當的應對之策吧。”
小范衝季布點點頭,然後將這一個月所漢探得漢軍的一舉一動皆彙報給扶蘇。“漢王劉邦採納張良的意見,冊封韓信為齊王,將陳以東直到大海的大片領土封給他;又將彭越封為梁王,將睢陽以北至谷城封給他。漢王對二人大肆封賞,籠絡之心無須言表。如今漢王手下兵力已達七十萬之多,對我楚地虎視眈眈,這樣下去與我軍實屬不利……”
待他講完,殿內靜默一片,所有人都望向扶蘇等待他發話。
不過令人大失所望的是扶蘇僅僅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只見他神色平淡,讓人瞧不出心中所想。過了片刻,他才開口道,“此事本王已知曉。諸位若無其他事宜,今日便先到這裡……”說著,他站起身來。
項莊不死心的追問了一句,“大哥,你打算如何對抗……”
“不必多言……” 扶蘇一抬手止住了項莊後面的話,拂袖大步往殿外走去。
“大哥!”項莊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叫了一聲,這次扶蘇連頭都沒有回。
留在殿內的眾子面面相覷,不疑惑不解,“大王這是怎麼了?”
扶蘇回到寢宮時,嬴政正坐在輪椅上,腳邊不知何時竟多出一隻雕。那隻雕周身灰褐色的羽毛,泛著紫黑色的光澤,只有頭頂的一撮毛呈淡淡的金色。這隻兇悍無比的飛禽此刻乖巧的蹲在嬴政的腳邊,任他隨意撫摸。
嬴政見他進來,冷冷的說了句,“你捨得回來了?”
扶蘇並不將它冷淡的態度放在心上,反而將目光定在他手中的金雕,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小虞何時得了這隻金雕?”
r》
嬴政的目光閃爍的道,“朕為何要告訴你?”
扶蘇淡淡一笑,伸出手欲摸上金雕的羽毛。金雕縮緊身子翹起尾翼,撲哧著翅膀,緊張的戒備著。扶蘇見狀收回手,對嬴政道,“想不到這隻雕還挺認生。” 遂打消了對這隻鳥的好奇,轉而問道,“本王不在彭城這一月,小虞過得可好?
”
嬴政的臉上罕見的露出幾分得色,對他回以一笑,“朕自然是極好。倒是你……不聲不響的一走便是一月之久,這是身為王者該有的樣子嗎?如今天下之勢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