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嬴政首次親眼瞧見這座屬於楚霸王的行宮。扶蘇將他從驪山帶回後,就一直將他囚禁在寢宮之內。彭城的行宮自然比不得咸陽宮規模宏大,雄偉壯觀。
嬴政興致缺缺,等尋了處僻靜的假山石後,四下無人,他才對呂雉道,“阿雉,朕送你的金雕在哪?”
“小虞說的是那隻大笨鳥嗎?它一直跟著阿雉呢!”呂雉說著從領口掏出一枚銀哨,正是她離開上清山時嬴政贈給她。她將哨子放在唇邊吹響,尖銳的哨音響過後,天空中有一個黑點出現,只見那黑點越來越大,黑色的影子逐漸清晰,是一隻成年的金雕,額上一簇金色的絨毛依然如從來一般鮮亮。它撲哧著雙翼落在假山石上,伸直了脖子衝嬴政的方向叫喚了一聲。
嬴政聽見聲音,扭頭望了一眼那隻金雕,而後意味深長的對呂雉道,“阿雉,你記住朕的話,不論你去哪裡都須得好好帶上它,這樣朕便能隨時找到你……”
呂雉呆了一下,然後頷首應道,“好!”
呂雉見過嬴政便匆匆離開了彭城,跟著她一起回漢中的還有韓信和陳平。
夜裡,扶蘇回到寢宮時,嬴政正獨自在長案前擺弄著棋盤上的棋子。黑子白子界限分明,黑子猶如振翅高飛的雄鷹佔據了棋盤的大部,而為數不多的白子卻凌亂的散落在棋盤四周難以成型。
扶蘇走過去,從背後擁住他,在他耳邊親暱的說道,“小虞真有雅興,竟獨自在此下棋,可惜為夫並不善弈棋,否則當與小虞對弈一番,豈不其樂無窮?”
嬴政沒有回頭,目光一直停留在棋盤之上不曾移動,似乎在思索。白子若想轉敗為勝,唯有先斷黑子的左右臂膀。他的目光又移向黑子,修長的手指在黑子凸起的表面摸了一下,似乎頗為舉棋不定,究竟從哪裡開始好呢?
義帝的宮殿裡歌舞昇平,熊心正坐在殿上欣賞著美輪美奐的歌舞。自從楚霸王回了彭城,這座宮殿裡總是一派和樂融融,歌舞不斷。一切的戰事、政務似乎都與他無關。是了,有楚霸王在,他又有何可擔憂的?只需要靜靜的待在這座宮殿裡享樂就好,至少項羽和他那幫臣子也可以安心些,不用擔心他在做什麼?人生苦短,富貴如浮雲,還是好好享受的好,沒準哪一天突然就沒了,只是他沒有料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
中常侍帶著一隊侍衛衝進了殿內,歌女舞伶都被趕了出去。大殿之上,只有他一人端坐,他咬著唇,盡力讓自己保持鎮定,但顫抖的雙手仍是洩露了他內心裡的膽怯。
中常侍將端在托盤中的酒壺擺在龍案前。執起酒壺,琥珀色的酒水流入酒盞之中。晶瑩透亮,流光溢彩的美酒佳釀,於此刻的熊心而言卻是斷腸的毒藥。
中常侍雙手籠在袖子裡,抬起眼皮瞄了一眼癱軟在龍榻之上的人,這般懦弱無能驚慌失措的樣子,就是連被趙高扶上大秦皇帝寶座的胡亥公子都遠不及,更莫談與始皇陛下和扶蘇公子相提並論。這種人又有何資格稱帝?他輕蔑的道了一聲,“義帝,請吧。“
“不,你們怎麼敢!”熊心一拳揮開中常侍遞過來的酒盞,酒水潑到地上,嗤的一聲冒出白煙。熊心嚇得連連後退,驚恐的叫道,“寡人是楚王后裔!寡人是君,你們怎敢如此待寡人?”
中常侍不為所動,神色平淡的道,“義帝若是不願飲下此酒,那也只能侍從請陛下喝了。”他故意加重了那個請字,對身後的侍衛揮了揮手。
熊心站起身想要跑,殿內的侍衛又怎會讓他逃脫?捉住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義帝對他們來說太過容易。
面對步步逼近的侍衛,雄心仍是不死心的嚷道,“項羽何在?讓他來見寡人!”
“哼,義帝不必枉費心思,霸王不在城中……”中常侍冰冷的聲音無情的掐斷了熊心最後一絲求生的念想。便是在城中又如何?始皇陛下要收拾的人是就扶蘇公子也是救不得的。
中常侍衝侍衛使了個眼色,為防夜長夢多,還是速速解決方是上策,以免生變。一名侍衛上前縛住熊心的身子不讓他掙扎,另一人撬開他的嘴將酒壺中的酒徑直灌進他的口中,確認他將酒吞下去了才將他放開。
喉嚨裡火辣辣的痛,熊心捂著頸部拼命地想要將毒酒吐出來,然而疼痛卻更加劇烈。那毒發作得太快,他雙眼圓睜,一股猩紅的血噴了出來。他怔怔的望著那鮮紅的血,身子往前傾倒而去,思緒一瞬間彷彿回到多年前,那時候他還是個放羊的孩子……日子過得雖然清苦,卻很快樂,若非項梁……是啊,人的野心與慾望總在不停地膨脹……得到了就還想要更多,這一天他知道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