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加深了些。
被拒絕了擁抱的正雨臉上帶點孩子氣的懨懨,不過一見珠裕鄰這麼鄭重其事的道謝;也就顧不上別的了。他連忙避到菲拉南特身後;腳尖微點,下巴擱在菲拉南特肩頭;對著珠裕鄰輕鬆笑道,“哎呀呀呀,別這樣嘛,反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住著還能添點人氣。”
珠裕鄰對於自己一抬頭就看見某位身材高大,幾乎全程面無表情的金髮先生這一事實表示壓力挺大。不過從外界的風評上,她也隱約能夠推測的出來,這位卜瑞思先生並不是針對自己,而是習慣性的表情貧乏。
不過這並不妨礙自己來自本能的顫抖什麼的,畢竟是自己紮紮實實的妨礙了人家兩口子花前月下親密無間什麼的。
啊啊,想到這裡,珠裕鄰已經是淚流滿面。
不過,她直起身體,感激的笑了笑,然後又趕忙一陣小跑,從裡間拿出來一個熟悉的信封。她將信封放到桌上,又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紙條,道,“徐正雨先生,那個,昨天我買食物花了點錢,這幾天準備出去找份工作,這是我寫的欠條,等賺到錢我一定馬上還給您!”
“欠條?”正雨伸著脖子往那邊看了眼,就見字條上工工整整的寫著某年某月某日,珠裕鄰從徐正雨那裡借了三百歐,右下角還有簽名和手印。
“是的。”珠裕鄰很認真的點點頭,“我不能平白無故的花您的錢。”就是這三百歐其實她也不想動來著,可是實在是沒辦法,她幾乎身無分文,不借的話就真要餓死在這棟豪宅裡了,而且她一個沒有高學歷的外國人,要想在這個國度賺點錢,還不知道要多少天后呢。
“哎呀你哎菲拉南特!”正雨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的,就見一直沒開口的菲拉南特已經先一步過去將欠條收了起來,還順便折了幾折,塞進了正雨褲袋中。
菲拉南特看了看他,又看看明顯鬆了口氣,像是放下什麼心事似的珠裕鄰,平靜道,“收下吧,如果真的希望她安心的話。”
事到如今,他倒是對這個韓國女孩兒的印象好點兒了。
哦,當然,也僅僅是好點兒了而已。畢竟千里投奔什麼的,偶爾想起來也會覺得醋醋的,哼。
不怕人貧窮,就怕這個人在貧窮中失去了立場。
如果沒有這張欠條或是珠裕鄰剛才從一進門開始說的那些話,菲拉南特絕不介意唱白臉,哪怕是當著正雨的面把人直接快遞迴韓國也完全沒有壓力。
正雨想了幾秒鐘,笑笑,“好吧。”
幾個人坐下來喝了點咖啡之後,正雨開口道,“那麼珠裕鄰,你有什麼打算嗎?”
珠裕鄰苦笑了下,抱著咖啡杯有些靦腆的說,“那個,我打算先賺點錢再說啦。”
正雨笑笑,繼續問道,“那麼,賺了錢之後呢?”
珠裕鄰苦澀的表情加深了些,“爸爸又欠了不少錢。”
“哦,還錢,”正雨點點頭,身體微微前傾,臉上的笑意讓珠裕鄰有一種咄咄逼人的幻覺,“那還了錢之後呢?再繼續這種無家可歸四處流浪的生活?又或者是,等到你爸爸再欠債,你再還錢?”
“別,別說了。”珠裕鄰用力低下頭去,希望將自己發紅的眼眶藏起來。
正雨嘆了口氣,不過並未停止,“老實說,珠裕鄰,論起來我並不應該這麼談論你的父親,可是作為朋友,我的確是看不下去了。”
“這世界上有幾種東西,一旦沾了,幾乎就戒不掉了。”
“毒品,賭博,打老婆。”
若是在別的場合聽到徐正雨先生說打老婆這樣的話,指不定得有多少人當場就笑起來,可是現在,三個人沒有一個笑的。
“珠裕鄰,你爸爸今年也不過才四十來歲吧?你自己說,他好賭的習慣是一天兩天了嗎?”
“現在他跑得動也就罷了,可是再過幾年,萬一到了他跑不動的那天呢?珠裕鄰,你想過沒有,到那個時候你怎麼辦?”
珠裕鄰的身體猛地抖了下,良久,她帶著哭腔出聲道,“未來什麼的,我根本沒有資格考慮。”
“從記事開始,我就跟著爸爸東躲西藏了,別的女孩子該有的生活,我從來就沒有經歷過。”
“什麼談戀愛,什麼結婚,什麼未來,我根本就不敢想,也沒有資格想。”
“活著,活一天算一天吧。”
說到最後,珠裕鄰已經是近乎崩潰的大哭起來,聲音撕心裂肺,就好像把全部的力氣都拿來發洩了。
正雨嘆口氣,也不好勸,只是掏出手帕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