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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顏先生一生淡泊,只育得一個獨子,等那人收到訊息千里迢迢奔來探病時,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喪服白幡飄滿整個靈堂,前來弔唁的同窗和當地士族名士不在少數,周瑜夾在一眾同窗之間,第一次體會到失去之痛,只瞧著靈堂正中的靈位,胸悶的透不過氣來。

喪事過後,周瑜和蔣幹又在合肥盤桓了數日幫顏先生的獨子料理顏家事務,直到孫堅征討黃祖時襄陽城外不幸蒙難孫策扶館回曲阿的訊息傳來,整個亂成一團麻的周瑜才匆匆辭別蔣幹一路趕去曲阿。

路上他曾想過孫策此刻的模樣,只是顏家獨子靈前流淚的情景彷彿是印在腦裡,於是他想不出孫策流淚的樣子,更加想象不到那個好言笑的俊美少年突然失去至親的模樣,他想不出是何等慘烈的戰事才能讓一個軍隊失去將領,也想不出那個總是志氣滿滿的孫策當時會有多大的無力感,什麼都想不出,便只剩下了策馬狂奔。

星夜兼程,第一次這般不知疲憊的趕路,卻是因為要失去的痛,胯|||下的馬似乎被周瑜的情緒感染,不待他催促已經邁開四蹄飛奔,粗重的喘息和偶爾的響鼻讓周瑜一陣心疼,可他終究是沒停下,一身風塵的趕到曲阿,天已然是黑透了。

孫家設的靈堂很好找,那白幡一路指著朝宗祠而去,周瑜下馬牽著疾步而走,行至門前才把馬匹交給門童好好打理,自己則接過家僕遞來的喪服穿上,白麻束額直往靈堂奔去。

彼時已是深夜,堂中燈燭長明,他沒有見到孫策,只看到了孫權在棺前默默跪著,瞧見周瑜奔來拜祭,便起身跪拜回禮,他叩得莊重,卻終究還是在看到周瑜的眼睛時忍不住撲進他懷裡叫了聲公瑾哥哥,然後便便被眼淚哽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短短數日遭逢兩次喪葬,卻還都是自己敬重愛戴的長輩,周瑜反手摟了孫權,只感覺那人淚水打溼了衣襟,揪心似地疼。

他說不出安慰的話,就像他想不出該如何去勸慰自己不難過,抬手抹了孫權臉上的淚,啞著聲問:“你兄長呢?”

“在內室照顧母親。”孫權的嗓子顯然已經哭得啞了,短短一句話被他說得艱辛無比,周瑜聽得心疼,他擔心孫策,又不忍心讓孫權獨自一人,只把手臂再收緊些把孫權圈進懷中安慰道:“仲謀莫再哭了。”

可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見到依靠一樣,他越是安慰孫權的淚就更加止不住,小腦袋埋在周瑜頸窩裡強忍著不哭出聲,偏偏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浸溼了周瑜衣領,溼凉一片。

周瑜抱著他不語,輕輕拍著他後背幫他順氣。

孫權畢竟年幼,陡遭大變數日都不曾好好休息,這會兒窩在周瑜懷裡,哭得累了,居然也慢慢闔上眼睛睡著了。

周瑜看懷裡的人呼吸慢慢變得平穩,向家僕問清臥房所在,就抱著他起身放去床榻上,扯過被子蓋上,收拾好了準備起身,卻聽得門邊有人低低叫了聲公瑾……

扭頭望過去,正看見孫策一身重孝的立在門邊,悽清的月光灑了一身。

周瑜轉身對著孫策,兩人相隔十數步,明明一身清冷的孫策瞧著有無盡的落寞,偏偏還讓人覺得嘴角是笑著的,只是那笑都帶著苦,周瑜站在那不知道該是上前還是保持不動,只能試探著叫了聲:“伯符……”

聲音不大,等他想看清那人眼裡的表情時孫策已經大步走了過來,比之上次分別時又長高了些,精緻的面孔有些蒼白,他背對著月光,所有輪廓都顯得模糊,等周瑜想走近一步看清來人時,孫策已經抓了周瑜手腕往屋外走去。

他走得極快,偏又刻意壓低了腳步聲,握住手腕的手掌心微微浸出了汗,溼涼的貼在面板上,那不像是孫策該有的模樣,可他又想不出此刻孫策到底該是一幅什麼樣子。想不出,周瑜便不說話,任憑那人扯著自己走進一旁的臥房,關上房門,相顧無語。

屋裡只燃著一對燈燭,朦朧的光線在牆上投下兩個搖曳的影子,周瑜背光打量著他,卻也只能瞧清一個輪廓,孫策不說話,卻在看向周瑜時忽然扯出一個笑意來。

“公瑾一路辛苦,還是先坐下歇息吧。”

說完就拉著他去坐,桌案邊有一架古琴,在這簡潔的屋內有些突兀,然後在周瑜不明所以的眼神裡,孫策做了件更加突兀的事情——

他居然就那麼笑模樣的坐下準備撫琴!

“父親知道你愛琴,早先特意尋來的。”他抬手撥了下琴絃,“公瑾你且聽聽這音色如何。”

周瑜不知道是被此刻孫策的舉動嚇到,還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