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度,反而成為大家堅信他應當無罪釋放的最好證詞?
皇帝做到這個份上,失敗啊!
失敗歸失敗,有的事還不得不去做,比如好好告誡一下後宮下次別再幹這種自以為是、徒增話柄的無聊勾當,於是袖了老湯這份密揭,徑直到慈寧宮去,正好劉後與時後也都在宮中定省。殷螭一言不發的將密揭遞與太后,讓她從頭看完之後,只淡淡說了一句:“母后,祖訓上的話,也不用兒子說了罷?”
太后當然知道兒子指的是祖訓上嚴禁後宮干政的那一條,一時不覺面上也有點掛不住,道:“那我兒又待怎地?”殷螭煩悶之極,道:“兒子還能怎麼樣?左右挨群臣的罵,安寧的事已經是……”說到這裡便住了,又恨恨的道:“好在老湯的意思,也不是要破臉相爭——就是脅我放人罷了。”
殤太子安寧的死,一直是後宮心病,他失口提了一句,霎時間自太后以下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太后第一個定過神來,便道:“既然如此,我兒——不怕直說,既然暗地殺不得,也只有放人了。”殷螭在母后面前也不怕直說,咬牙道:“太便宜他,實在不甘心!”
劉後因被誣過與林鳳致有私情,聽他們討論到林鳳致,這種時候不便再留在當場,於是便起身拜告先退,卻特地向皇帝小叔子又多拜了一拜,說道:“臣妾代太子拜皇上。”殷螭便順口問道:“太子近日如何?”劉後身邊的女官代答道:“太子已佔勿藥,皇上無須掛懷。”殷螭訝道:“竟生過病了?待朕回頭去看看。”於是劉後替兒子道了謝,盈盈而退。
殷螭轉念一想,又覺煩愁,暗道安康那孩子,見了面定然又要哭求自己饒了林先生,實在不該答應去看,可是話已出口,也不好收回——劉後無端端提起代太子拜,其實無非就是為避嫌疑不能開口替林鳳致求情,所以想方設法讓自己見安康而已。這點心計平時哪裡瞞得過殷螭,只是這時心神不定,居然想也沒想就中了小圈套,不禁暗自懊惱。
太后見侄女走了,反而更方便說話,於是索性單刀直入的道:“我兒,依哀家說來,放便放了,一個臣子,什麼時候不能擺佈,何必非在這關頭硬做。”殷螭煩道:“母后不知——放了他之後,更加拿他沒辦法,兒子如何甘心!”時後插嘴道:“皇上,暗殺也不能,放人又不甘,莫非要降詔明殺?”殷螭道:“我倒想明正典刑了他——”說了一半,煩得不行,索性起身道:“算了,兒子還是回去好好的想罷,不打擾母后了。”
可是出了慈寧宮之後,卻又實在不想回養心殿,明知那裡堆積的奏疏,沒一件不是勸放林鳳致的,看了徒惹心煩。他也不乘步輦,只帶著小親隨一路走過養心殿門口,漫無目的的亂走,過了一陣竟遠遠看見東宮的紅牆,想到適才答應了劉後來探望太子,心裡雖然不大想見,卻也不便食言,於是一徑過去。
他今日沒有擺駕,又止住了門口不必通傳,徑自進去,得報太子其實病輕,並未休息,還在庭中由溫學士侍講經筵,於是悄沒聲息的過去,只見滿頭白髮的春坊大學士溫春航捧著一卷書嗡嗡的念,小安康在下面沒精打采的聽,眾陪讀們則東一個西一個在悄悄瞌睡。
這景象他其實倒也見過不少次,卻是以前林鳳致侍講東宮的時候,他有時朝罷心血來潮,便駕到過來順路看看,常常也這樣不許通傳,悄悄進來,看他們的經筵講成什麼樣子。這時眼前微覺恍惚,似乎仍然看見林鳳致緋袍烏紗,端端正正的坐於上首講經,小安康則雙眼骨碌碌的隨著他指點而轉。有時自己進來得腳步輕,沒人發覺,就可以這樣看他很久,看見他露出很難得的、在自己面前決計不會有的、眉飛色舞的神情。
安康的小心靈裡發現了先生講到歷史故事時最是神采飛揚,其實殷螭也同樣早就發現了。
大約林鳳致最無趣的地方,也是最怪異的地方,就是對什麼風花雪月全不在意,兒女情長不懂理會,卻偏偏專愛史事與政務。也不知道這是在翰林院養成的習慣呢,還是天性所近?殷螭總覺得他多半是天生無情的人——可是有時又覺得未必盡然,林鳳致心底深處,一定藏著很難發覺的情意,他本性裡面,有自己始終觸控不著的柔軟的地方。
就象他在做最喜歡和最擅長的事的時候,眼睛裡會亮起異樣的神采,好看煞人。殷螭一直覺得林鳳致在床笫間失態迷亂的時候最美麗,可是卻也不得不承認,有神采的時候,他更具有一種幾乎是驚心動魄般的明豔之態,入眼奪人。
就為貪看他這一點神采,竟失策將養心殿的奏疏讓他隨便讀了,現在想起來,自己只是逗樂子,以為全不要緊,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