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可是他要是死了,我怎麼辦!我其實最怕他出事的呀!”
而且,就算最壞的事一件也不曾發生,按照計劃林鳳致只是被當作誘餌去俞營呆了半天,又完好無損(或者有損也不嚴重)的回到自己這裡,以他脾氣,又怎麼會給自己好果子吃?殷螭覺得狠狠打擊一次林鳳致是件痛快事,到時候他被老俞嚇得瑟瑟發抖,自己宛如天神降臨、提刀帶馬衝進去救他出來更加是無比英雄氣概,卻忘了林鳳致不是含淚待救的弱美人,而是發起怒來會揍得自己氣焰全無、不敢還手的狠漢子,這場欺負他的行動,到最後必定是以自己反被欺負收場,豈不是倒黴加鬱悶!
這些丟人現眼的話當然不好再向袁百勝說,只能放在肚皮裡煎熬,並且隨著時刻的漸次接近,行動的漸次開始,一顆心也禁不住跳成了忐忑兩字。以至終於分頭領兵欲待衝出的那一瞬,袁百勝看見他臉色發紅又發白,一副情緒不穩的樣子,於是好心建議索性換一下方案,由殷螭去對待浮橋會盟的俞汝成,而袁百勝去攻擊中和俞軍大營?殷螭咬牙道:“老俞奸詐老練,估計也只有你能對待他,中和還是我去!”——心裡想的卻是:“這種事我怎麼能不親自去?小林,你怎麼也不能出事啊!”
這場襲擊一如計劃般順利完成,連袁百勝擔心的對方可能有備這種情況都未發生,分頭突擊都大獲全勝,甚至俞軍大營的抵抗比殷螭預料中的還缺乏實力,新奪來的國朝大炮又委實威力驚人,只轟得幾下,營寨便破,俞軍幾員副將抵擋不住,各自潰逃。袁軍手下忙著追殺與招攬潰兵,而殷螭不忙別的,先問了俘虜所在,便直衝向內營而去。
殷螭帶兵衝入俞營內帳的時候,心裡那根弦已是繃到了最緊的一霎,只擔心看見林鳳致業已遭受過凌 辱,正衣衫不整的倒在床上,甚至被逼迫得發瘋自盡;又害怕看見他倒是保住了無事,卻悲憤得無以復加,一見自己就要恨怒痛罵——殷螭是既怕他出事,又怕他發火,甚至從此不理自己,左右落不到好處,卻偏偏要幹這不討好的事,所以不免苦笑著想:什麼叫做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這回我可明白了!
可是種種自作自受的懊惱,卻無論如何也及不上真正衝入大帳後所見所感:所有的猜測擔憂,猶如沉重的大石壓迫下來,卻撲通一響砸了個空;猶如絃線繃到最緊,卻啪的一聲斷了個乾脆,一剎那間,竟教殷螭應了話本上常用的一句老話:分開八片頂陽骨,傾下一桶冰雪水!
帳中並沒有遭過凌 辱的林鳳致,也沒有怒髮衝冠的林鳳致,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人。
殷螭算計已定,保證俞汝成無法回頭來奪人而走,料定還應該囚在此營帳之中的林鳳致,居然失去蹤影,完全不在了。
軍營裡一片廝殺之聲,殷螭卻一時不知所以,恍惚又似回到了八年前:八年前林鳳致為了讓自己脫身,主動被俞汝成俘獲,殷螭提兵打破昆明城去營救,滿心希望破城之後立即便能找到他,卻不料滿城大索挖地三尺,也再找不回人來。那一時間心中的絕望與驚痛,畢生都不堪再受,豈知今日,這悲劇竟又重演了一回!
而且,今日這場重新上演的悲劇,居然還是自己一手導致的!
殷螭原本也是個頗有機變的人物,遇到事態變化,雖然不及林鳳致鎮定,卻也每每能立即憑直覺快速應變,在爭鬥中混水摸魚。這當兒也應該迅速冷靜下來,指示隨從趕緊追查才是——可是那一時間帶著舊日回憶的驚慌和痛楚襲上心來,竟致失措無對,只是發著愣,居然還傻傻的連叫了幾聲:“小林,小林!”衝到床榻前,猛然抓起鋪間被褥與胡亂丟棄著的衣物,用力攥緊,彷彿抓的就是自己所要找的那人一般,可是手上一輕,到底抓住的不是人。
好在跟隨他的護衛頗有機靈的,稟道:“主上勿驚,小人傳命各帳去尋林大人。”殷螭慌忙點頭,急急又加了一句:“尤其要追俞軍的逃兵,還有向降卒追問——他自己也走不了,定是有人帶他走了!”
吩咐下去之後,心中總算稍微安定了些,才能冷靜思索一下,隱隱覺得不對:“我這半日只是擔心他出事,可是——他能有那麼無能,那麼容易出事?他乖巧的時候,往往出事的卻是我!”
一時覺得大大不妙,需得趕緊回營,卻不經意向手中抓著的被褥衣物看了一眼,這一眼卻教他腦中嗡的一聲,登時酸甜苦辣鹹五味齊至——原來抓到手中那衣物,卻是一件輕薄的白綾中單,印著喜鵲登梅的暗花,衣緣還鑲了銀邊,日光下微微閃著光芒。這件貼身衣物卻是殷螭熟悉無比的:正是自己出於無聊嗜好,親自替林鳳致挑選的華麗衣衫,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