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失心瘋,那索性便一瘋到底好了。
聽得對方半晌不語,許由是心中疑惑,不禁抬起了點頭,看了一眼榻上的人。然而,只見常明兮的一雙眼稍稍睜大,身子前傾,問道:
“你……是誰?”
許由是倒未露出多少驚訝神色,想來宮內的傳言也聽了不少,但真的見到,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問道:“老師是真不記得了?”
常明兮抿起嘴唇,淺淺一笑:“你猜呢。”
許由是看著常明兮的雙眼,不一會兒,眼睛一眨,竟然也淡淡笑出來:“學生明白了。”
這回似又輪到常明兮不明白了,他一手撐著下巴,眼珠子轉了轉,像是在努力思索的模樣。
許由是頗感興趣地看著常明兮的樣子,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舉止動作,斷不會是以往的常明兮所有。加上裴銘曾親眼所見,他喪心病狂地朝皇上撲過去的樣子。看來,他是真的如外界所言,失心瘋了。
許由是一直跪著,並未站起,他端起手旁的食盒,說道:“即便老師忘了我這個學生,學生卻不敢忘,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道理,這是蕭山的糕點,想必老師已多年沒有嚐到了,今日學生特地帶了來。”
常明兮懶懶地坐起了身子,伸手去接。
誰知,這邊許由是鬆了手,那邊常明兮卻接了個空,“嘩啦”一聲,食盒掉落下去,蓋子滑開,只見盒中的碧玉色的精緻糕點砸了個爛碎。
常明兮與許由是皆是一驚,後者臉色尤甚,面上漸漸浮上一層不悅出來。
“看起來倒是不錯。”片刻的驚詫之後,這邊常明兮微微一笑,竟俯下身用手去拾了一塊起來,作勢想要放入嘴中。
就在糕點已經碰到嘴唇的時候,許由是忽然站起來,攔住了他的動作,從他的雙指間奪過糕點,扔回地上,道:“已經髒了,老師不必覺得可惜,學生下回再送就是了。”
常明兮也沒多說什麼,取過絲帕擦了擦手,掩住嘴咳嗽了兩聲之後,重又倚了回去。
許由是見他一副懶洋洋的、誰也不願搭理的樣子,只覺得再待下去也是無趣,當下便恭恭敬敬地做了個揖,道:“既是如此,學生便告退了。”
常明兮看著窗外,恍若未聞。
許由是無奈一笑,彎腰收拾好了食盒,退出臥房。
“許大人,今日我家主子的態度,許大人莫怪。”就在送許由是出門的時候,安寧道。
許由是在門口停下,想了一想,回身問道:“安寧姑娘,你家主子是何時變成這副模樣的?”
安寧答道:“自那日死而復生之後吧,醒來後就一直這樣,總說些胡話,不過想來也沒什麼奇怪的,畢竟鬼門關上走了一遭,怕是被嚇的。”
許由是心不在焉地“嗯”了聲,但總覺得哪裡奇怪似的。只記得以前常明兮也曾尋過幾次短見,哪回不是堪堪撿回一條性命,怎的這回就真的瘋了。
只不過,許由是轉念一想,又是幽幽一聲嘆息,若他真的忘了以前那些舊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自那日許由是走後,再無人來花榭探訪,後院井後的一株臘梅已開,卻越發凸顯出孤單寂寥。先帝在時,曾下令若無他的准許,旁人不許踏足花榭一步,如今就算解了禁令,人們每提到此處,也總覺得是個禁地一般。
更何況,平日根本鮮少有人會提到花榭。
唯一有了變化的是內務府的月供,入冬以來,每月的月供一次比一次少,到了最後,每日送來的午膳晚膳竟只有饃饃青菜。安寧氣不過,又是暴脾氣,一日見送來的又是稀粥,便氣的把一盆稀粥倒扣在了送晚膳的太監的頭上,最恨那粥還是涼的,安寧只恨不得燙了那太監滿頭才好。
“何必跟他置氣,他只是個送飯的。”常明兮說。
事後,安寧跪在地上擦眼淚,只是因為她的一時衝動,花榭裡的五個人今晚都沒了飯吃。何況常明兮本就病者,每日又吃不好,這些天來便越發消瘦了。
“那些個勢利奴才,只怕是忘了先帝在時,是怎樣巴不得地討好咱們了……”安寧憤憤道。
“記住了教訓沒有。”常明兮只當做是沒有聽見,一根手指玩著桌上的紅燭,屋內被他玩得忽明忽暗。
安寧咬了咬下唇:“記住了……”
大約是上次的事情被懷恨在心,第二日送來的午膳,竟然連青菜都沒有了,只有四個饃饃和寥寥幾根鹹菜,根本都不夠五個人分。
安寧、淑節驚得說不出話來,悽辰和朱律因為是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