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許由是家去敲他家的房門。但是誰知,還沒走去,他便放慢了腳步,眼前的房門已經被拆了下來,院子裡零散得倒著各種各樣的傢俱,窗戶紙也都破了,屋內一片漆黑。
鄰居說,他們家走了。
就這麼,一聲招呼都沒有打的,走了。
花榭院子裡的臘梅,遲遲地開了,一方古井,一枝獨梅,若是映在畫裡,當真是一副絕美的意境。常明兮走過去,坐在古井邊沿上,閉上眼稍稍仰起了臉,像是想聞那臘梅的香氣。然而才慢慢地試探似的聞了一下,又被門口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動作。
見著來人是仲儀,常明兮從井沿上站起來,不行禮已經成了習慣,仲儀朝他淺淺一笑,走過來託著他的手臂,湊近了一聞,又點點頭:“嗯,花映人香。”
常明兮的臉上微微露出不高興的神色:“皇上把臣當做什麼了?”
仲儀哄似的說:“說兩句就不高興,虧得朕還跑過來看你。”
常明兮也不說話,扭頭朝屋內走去,誰知剛回身又被仲儀拽了回來,手心裡也被放了個硬邦邦的東西。他低頭朝手心看,卻見是一塊玉牌,正反面刻著隱隱約約的字。
“這是什麼?”
仲儀幫他合上四指,道:“出宮的牌子。”
常明兮抬起頭來看著仲儀。
仲儀笑道:“也不能總把你在這裡拘著,有了這牌子,想出宮便可以出宮了,朕在京城郊外給你置了座宅子,平日在外面待得晚了,在那兒歇下也可。”
常明兮依然只是看著他,眉目間略微露出不解的樣子。
仲儀失笑:“怎麼了,莫不是太感激朕了?”
“皇上,”常明兮輕聲問道,“你就不怕我會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臉上的笑容稍稍收回去了些,過了會兒,唇角又重新一挑:“你走了,朕找你去。”
“皇上……”
“不說了,朕還有事要處理,對了,朕已經叫人佈置好了,你晚上去那宅子看一眼是否喜歡,”說到最後的時候,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朕也在那兒等你。”
似是思忖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好。”
仲儀點點頭:“那朕走了。”
說完便轉身離去了,站在花榭門口等的朱振匆匆跟上去,常明兮手裡握著那枚玉牌,跟著仲儀的背影朝前跨了兩步,在到了院門的時候,又站住了腳。
院子裡的梅花暗香浮動,直到站在這兒了,常明兮才發現,原來湊近了聞反而聞得不清晰,等自己走到這兒了,離得遠了,才越發覺得這香氣倦濃。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恍然才覺得應該回去了,想轉頭的時候覺得不對,他猛地又轉回身來,喝問了聲:“誰!”
那人嚇了一跳般從院子的角落裡跳出來,慌忙行禮:“參見常大人,小的是裴將軍府上的看門管家盛三兒,是主子託小的來向常大人傳個信兒,小的沒來過大人府上才有些慌張,衝撞了大人還請見諒。”
常明兮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雖沒見過這人,但看他見到自己便是一口氣說了許久的緊張模樣,直覺中覺得這人沒有說謊,便緩了口氣,問道:“裴將軍有何事傳達?”
“這事……這件事……”問到這裡,這人卻又有些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話了,好像實在難以啟齒的樣子。
常明兮不由地又心中起疑:“你究竟是誰,既說有話傳達,怎麼又這般吞吞吐吐?”
盛三兒“噗通”一下跪下,叩頭道:“小的萬萬沒有撒謊,只是這事……還請大人附耳過來。”
常明兮盯著他,久久沒有出聲,懷疑之色表露無遺。
“此事與襄寧王有關……”盛三兒偷偷抬眼,壓低了聲音說。
常明兮眨了下眼睛,四下看了看後,對他招了招手,道:“小心隔牆有耳,進來說。”
“是。”
二人進了院子,常明兮才道:“你說吧。”
盛三兒見他果然是生的絕色,雖同為男人,要湊過去之前還不免緊張忐忑了一番,好在要說的也不多,兩句就完。
“主子說了,此事他已犯了殺頭的罪,天下間除了主子和許由是,便只有大人知道了。”盛三兒低眉垂眼道。
言下之意,是連皇上也都還未知道。
“做得好。”常明兮忽而淡淡笑道。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心裡的那枚玉牌,只想著有些東西,真的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想著的時候笑容一直浮在臉上,雖是很美,可總讓人覺得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