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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回頭瞧瞧,父親已經走到了府門口,賀靈鈞拔腿便跑。

剛衝出去不過三五步,只聽一聲斷喝:“站住!”少年硬生生停下,慢慢轉身,果不其然,賀鏡已立在了面前。

鎮國大將軍鐵青著臉,眼裡卻充斥著一種詭異的興奮之色:“看你這副猴急相,成什麼樣子,懂不懂規矩?”

賀靈鈞是個識時務的人,從小便看透了賀鏡近乎變態的心理,今日運氣差,又被他撞了個正著,適才本以為已經逃過了一劫,卻想不到竟是賀將軍愛耍貓捉老鼠的遊戲,心中苦笑連連,也不猶豫,乾乾脆脆地雙膝一曲,跪在地上:“孩兒輕狂了,請父親責罰。”

賀鏡眼中興奮之色更濃:“去刑房領二十鞭!”他重又返轉,向府門走去,神情間很快恢復了大將軍該有的莊嚴:“回頭,我與你四哥一道去驗傷。”

少年低低地應了個“是”字,望著那二人驕傲自得的背影,眼中緩緩洩出一抹嘲諷。

不遠處,樹後的賀霜靜靜望著這一幕,神色如常。

賀徵就在她身旁,一貫的冷淡:“他這麼著急,想必是為了昨晚那小子,這鞭子你說是該打還是不該打?”

賀霜嫣然一笑:“清源把他當做命根子似的,莫說打,罵一句都捨不得。可我們是他的兄姐,自家孩子,不能太慣著了,打一打長長記性也是應該的。”她突然收起笑容,聲音帶著幾分恨意:“那身衣服倒是極好的,我記得,清源也有這麼一件。”仔細瞧了瞧,又道:“腰帶更是稀罕物,名喚碧水流珠,是去年進貢的寶物,皇帝賜給清源後,一直不見他用,原來是留給五弟的。”

一股陰冷的氣息瞬時迷漫於賀徵四周,只見他左袖輕輕向後一甩,人如離弦之箭,眨眼間便已來到了賀靈鈞面前。

少年從地上爬起來,瞧瞧大白天也像抹幽魂似的賀徵,露齒一笑:“二哥!”隨即探頭,朝著剛剛走出樹蔭的賀霜揮揮手:“三姐!”

賀徵看著他,目光冰冷。

少年直覺這人不懷好意,臉上的笑容倒沒有褪色:“三哥有事麼?若沒什麼事,我還得去領鞭子。”

賀徵扯了扯嘴角:“方陌已經送給朝廷了!”他殘忍地說完,轉身便走。

少年怔了怔:“這麼快?”伸手一把拉住賀徵的衣袖:“二哥……”

幽靈般的人輕輕一甩,賀靈鈞只覺手臂一陣痠麻,禁不住後退半步,再抬眼時,賀徵已走遠了。

眼光投向適才賀霜站立的地方,卻發現那處早已空無一人。

深秋的太陽雖然比不得夏日火辣,卻也熨貼得人身心柔軟,可此時的賀靈鈞,卻如忽然間墜入了漆黑而冰冷的洞窟中,感覺不到一絲陽光的溫暖。

他有些僵硬地邁開腳,向著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剛行了兩步,有人在身後提醒:“小公子,將軍吩咐過了,您得去刑房受罰。”

賀靈鈞茫然回頭,衝著那名一臉嚴肅的僕人咧嘴一笑,遲鈍地“嗯”了一聲,果然轉了方向,往刑房而去。

出聲提醒的僕人微顯不忍之色,可轉眼之間,面上又露出幾分恨其不爭的神情,嘆口氣,搖搖頭,徑自離開。

刑房裡早有執役的人在,賀靈鈞自動自覺地脫去衣服,坦露出雪白而纖瘦的後背。

行刑的壯漢似也有些忌憚,將賀靈鈞用繩索縛住,說聲:“得罪了,小公子!”隨即開打。

其實,這人並沒有用全力,但即便如此,二十鞭下來,原本光滑的後背也已是血肉模糊。

壯漢解開繩索,提著鞭子退出刑房。少年覺得站不住,抽了筋骨般軟軟地倒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心裡或多或少有些明白,這二十鞭,其實不是賀鏡的意思,若沒有那人的許可,莫說賀鏡,天皇老子都不能打自己。

看來,那人畢竟是生氣了!

借著賀鏡的手給他一個教訓呢!

打得好痛啊!賀靈鈞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微弱了,痛似乎已不再浮游於表皮,一陣強過一陣地刺激著他早已被磨損得快要破碎的心臟。

趴在地上,突然有些心灰意冷。

不知道活著究竟為了什麼?

自從有記憶以來,他就頂著一個爹不親孃不愛的賀家五公子身份。除了楚清源,周圍所有的人都看他不順眼。他傷心過、失落過,也曾努力過、掙扎過,卻始終無濟於事。在被將軍夫人一盆滾水燙得滿手起泡之後,他終於學會了偽裝。漸漸地,小時侯愛哭愛鬧的賀靈鈞不見了,留下來的,是一名總能端著一臉笑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