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操心了,偷懶!叫你偷懶。”一邊不忘吆喝自己的小徒弟:“別愣著,炒菜!”
方陌心知張大廚看著三牛長大,對其最為關心,關心太甚,難免怒其不爭,眼見這一老一少又開始演起了全武行,不覺微微一笑,抽身離開廚房。
臨窗處,兩位“大官兒”已開始慢條斯理地用膳,鍾管事親自在旁伺侯著。方陌剛要走過去,眼光無意間掃向店門,卻突然愣住了。
一名身穿白底雲紋深衣的年輕男子,手執一柄玉骨扇,施施然走進店來。寬大的衣袖輕輕甩開,越過方陌身邊,帶來一陣輕微的細風,隱隱夾含著陽光的氣息,襯著淡雅的容貌,竟讓方陌恍若木雞,半天沒能回過神來。
他怎麼又跑到京城來了?
難道還是為了充王?
這麼多年了,依舊不死心麼?
皺起眉,方陌正在呆徵間,鍾管事跺腳大叫道:“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伺侯客人?”
方陌被他喊回了魂,望望那年輕人,心下微微嘆口氣,認命地堆起笑容,一路小跑跟上前去:“客人這邊請。”他熟練地拉下搭在肩上的長抹布,先是撣了撣長凳,接著又裝模作樣地擦抹桌子:“客人想吃點兒什麼?我們這裡有紅煨魚翅、水晶餚蹄、清燉蟹粉獅子頭……”心道就是這個了!
果然,那年輕人眼睛一亮,嘻嘻笑著搖了搖玉骨扇,打斷他繼續報菜名:“成了。來兩個獅子頭,一碗米飯即可!”
方陌肚子裡不停地腹誹:這麼大了,半點兒長勁都沒有!嘴裡仍舊客客氣氣地勸道:“是不是再來個炒菜?”
年輕人眯著眼睛興高采烈地回絕:“不用不用,就獅子頭便成。”一邊說著,一邊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的小夥計,額頃,眼中閃過一線精光,似乎看出了什麼苗頭,呵呵直笑。
方陌心下萬般無奈,明知此人精得跟狐狸似的,自己的易容術又不高明,偏偏好死不死地多問了一句話,想必這狐狸已經猜出幾分端倪了。
年輕人對他眨了眨眼睛:“我只喜歡吃獅子頭!”突然壓低聲音:“你又何必每次都要浪費口舌呢?”
方陌不著痕跡地瞪他一眼,回身大喊:“兩盅獅子頭,一碗米飯。”
年輕人似乎有些忍不住,背過臉,“啪”地開啟摺扇,將整張面孔掩於扇後,雙肩微微抖動。
方陌恨不得給他一拳,礙於那邊鍾管事與兩名貴客眼睜睜看著,只得忍下氣,飛快地趕去廚房端菜。
將近午時,客人漸漸多了起來,方陌從廚房折返,便見店中又添坐了兩桌食客。一時鬧哄哄的,臨窗的兩名大官兒貴客不耐吵嚷,未待吃完便在鍾管事的千恩萬謝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酒樓。
方陌端著飯菜來到年輕人桌旁,俯身正要問兩句話,卻聽另一桌一名相熟的食客高聲笑道:“鍾管事,莫怪你生意好,有這兩位將軍替你撐著門面,日後定然大富大貴哪!”
鍾管事訕笑著擺擺手:“高兄取笑!我們掌櫃的說了,不求大富大貴,小本經營,哈哈,小本經營而已!”
方陌正想再聽聽,卻覺右手衣袖被人輕輕一扯,他低下頭來,見那年輕人對他使了個眼色,不覺微微一笑,緩緩點頭,自去伺侯別的客人。
他對這位故友極為了解,從小便聰明過人,幼年時最得充王喜愛,頗有些神通廣大的意味兒,既然認出了他,自會找機會與他會晤,到時候該問的必能問得明白。
況且,這些年行走江湖,隱隱也聽得一些訊息,雖然並不詳盡,卻知道南方武林有一股已遭朝廷關注的新生勢力。據聞這股勢力專門收容充國舊臣遺孤,短短數年,已納十數萬人,照此速度發展下去,只怕再過得幾年,便能與武朝分庭抗禮,再次形成南北對峙的局面。
方陌雖然不太清楚故友現時的身份,卻也明白與那勢力絕對脫不了干係。況此人曾經語意含糊地詢問試探,似是有意招募,但遭他婉拒後便再未提起過。
想及此,方陌不免微覺慚愧。算來他是個地道的充人,卻從不曾念及國家大義,更未興起過復立舊主的念頭,偏偏他幼時的夥伴胸懷大志,以天下為己任,奔波操勞。如此比來,不能不說,韓伯對他的教導,實在是一種失敗。
第七章
第七章:慘烈往事
是晚,月上中天,星影黯淡,酒樓打烊時已近三更,忙碌了一天的夥計們甫上床便睡得鼾聲四起、人事不知。方陌本隨眾人一道和衣歇息,待聞聽三更鼓聲,卻又翻身坐起,雙手在床板上輕輕一撐,身如浮煙輕飄飄地由洞開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