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下來的時候就發慌,就忍不住揪著給他上藥的顧大哥不放,「謝常歡那個人呢?」
「謝常歡那個人呢?」
小半月餘後天冷的要人命時,顧生剛忙完了那邊又來照料溫浮祝,窩在床上的人咳嗽個不停,一不咳嗽張嘴第一句便是這話。
顧生正猶豫著該怎麼回。
又聽那人輕聲笑,「我燒了是不是?」
顧生便悶頭去戳那藥碳盆,不再講話了。
隗昇十三年天最寒的時候江墨突然說要走了。
爾後摔了一小撮精兵和五萬兵馬還真就遠扎邊境了,自此三年內從未回過頭來。
顧生尋思著,他大概也是受不了這樣的溫浮祝了。
蘇衍近些年倒是越來越頻繁的往他太傅這邊跑了,怕是看不住他他再出了事。
只不過總歸是忙的時候多,後來索性一咬牙一合計,拿鏈子栓床上算了吧。可那麼個活生生的人,懂禮貌人又好,真能拴住了嗎,真能捨得栓了嗎。
顧生認命,又重修了個小藥廬,就在溫浮祝那冷清樸素的小房間邊上,能閒著沒事煎藥閒著沒事看他發癲。
其實這人倒也不是多發癲。
一般閒著沒事擁著小被子坐在床上發愣的時候多。
偶爾自己來給他喂藥的時候,他會疑惑的問問他,「謝常歡那個人呢?」
爾後不等自己答,就聽他自己先回了這個答案。
有毛病,真是有毛病。
數著最受不了的便是大晚上的,他忽然穿著純白的裡衣赤著腳便闖出去了,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裡走,四處找火把。
顧生有一次在聽那聲音不對時就醒了,心說他這一次再燒藥廬,那死的可就是他自己了,於是再度認命,搬出藥廬,在他屋子裡打地鋪。
大半夜被他飛撲下床的身形震住,爾後惡狠狠的一腳踩中肺腑踩醒過。
只不過好在,近些年這種不正常的苗頭越來越沒有了,他舉動也越來越正常了,有時候還清醒無比。
比如說又是一年寒冬臘月,顧生尋思著自己也快老了,不能老拿內力護著自己睡涼磚,大不了買個床支在這兒吧,這個舉動還沒做,第二天早上晴雪方歇,就聽見那人冷聲道,「顧生你在這兒幹嗎?」
顧生瞧他眼裡又復了清明,只好支吾道,「來給你換藥。」
溫浮祝愣了愣,然後點點頭,不冷不淡的哦了一句。
十二月大雪紛飛的時候江墨他們那邊尤其冷,片片雪箋之中傳回了江墨的一封書信。
拆開被小羽鴉貼心護了一路的『家書』,蘇衍和顧生一起抻頭瞧,那麼大一張紙上就倆字——挺好。
你他媽倒不如不傳!
三年了來一次信!一次就施捨倆字!真是!
但心底還是有些許興奮的,蘇衍留了那小羽鴉幾天,提筆寫了好久好久——比方說甚麼太傅越來越清醒啦,大概也是走出那段陰影啦;宮裡也都一切安好啦,江叔你甚麼時候回來啊……之類之類的。
後來要讓那羽鴉送走時,蘇衍又臨時改變主意,多留他一夜。
心說想起前幾天太傅忽然同他論了會兵術之道,這本是江叔會給他講的東西,沒想到以前是太傅走了江叔擔起他的責任,現在倒換著江叔走了太傅又擔起他的責任了,這倆人也真是……太默契了!
眼下拿著厚厚的書信又提著筆想去找太傅,心說一定要哄著太傅也寫兩句話,指不定江叔看到了就想回來了呢。
剛跑出殿門就有羽鴉追出來想給他披狐裘,蘇衍抬頭看了眼天空中輕柔的鵝雪,開心的道了句不用,便又忙一鼓作氣的往太傅那邊趕。
太傅雖然清醒了,反而厲色的時候更多,自己若有些無知問題去問他,鐵定是要捱罵的,問題是捱罵便算了,顧哥離得那麼近能聽到,回頭總是要再笑話自己一些時日的。
便是明裡上不笑,暗地裡也肯定是要笑的。
因為太傅說話真是太狠了,對自己要求也太嚴了。
現下趁著自己還有這個開口的勇氣,趕緊去再煩一遭他的太傅。
蘇衍飛速的跑到了溫浮祝這邊,推門而入就被暖意襲面,可是四顧一番,太傅竟然不在。
又去藥廬瞅了瞅,顧哥竟然也不在。
又往地上瞧了瞧,有兩串腳印是往外走的,兩個都差不多大小……
蘇衍先順著左邊的走,走了會兒發現是去顧哥的大藥廬,心下一愣,掉頭便往另一個腳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