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甚至還主動學習刀劍拳腳,放在以往,這是極其罕見的。
楊邦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好說歹說,總算讓鄭以誠願意撂下手邊的工作,與外界的文士接觸。
大軍開拔之前,楊邦杰特地留下一隊的親兵,充作鄭以誠的護衛,這才領著五千騎兵出擊。一隊的兵員,按編制是五十人之眾,扣掉被吃去的空額,大致上還會有三、四十人。但他這次留下來的一隊親兵,卻是滿額的狀態。
鄭以誠一想到這五十名彪形大漢要與自己同行,忍不住頭皮發麻。他見楊邦傑走遠了,便對那些親兵說道,「大家都散了吧!參加個雅集,哪裡需要這麼多人跟隨?」
卻見那個名叫林祖的仁勇校尉報拳說道,「鄭先生,將軍臨行前才特地交代,無論您說什麼,咱們都得跟著。要是讓您私自行動,回來就要打斷咱們的狗腿;萬一個有差池,就是要砍咱們的腦袋。若能護得您的周全,全都晉一級,您就擔待些兒吧!」
鄭以誠皺眉說道,「這麼些個人,如何一同打尖住店?我帶上四、五個身手矯健的弟兄跟隨,也就足夠了。」
林祖陪笑說道,「咱們可以住驛站,將軍親自寫好了文書,先生只管放心。雖然那南蠻子不打過來了,畢竟是戰亂之後,多帶點人總是安穩些。」
鄭以誠見自己是擺脫不掉這隊親兵,只得說道,「你們跟著可以,但是我到人家府上的時候,你們只能在外頭候命,不然別人還以為我是來抄家的。」
林祖說道,「這點分寸,卑職還是知道的,那時候就由我跟隨您便是。」
鄭以誠無奈地答應,這一路上帶著五十名喬裝打扮後計程車兵前行,怎麼看都覺得像是在行軍,而不是散心。
然而,林祖的話確實不無道理,奎州與南犛接壤的地面,經歷戰火荼毒,雖然逃難的居民陸續回家復耕,但仍有四五成的空戶。境內一出現盜匪,或剿或招撫,強行編入部隊,大亂子沒有,但偷兒、乞丐、流民還是不少。
鄭以誠騎著雪影,經過那些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流民時,竟暗自慶幸,自己雖然經歷了不少磨難,幸得總有人護著,至少不曾被弄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又想著境內百姓,該如何安頓,眾多感慨繚繞於胸,一時間也無閒暇掛念楊邦傑的戰況。
再行得一日,便進入祥武縣城,此地距離邊界已有一段距離,城郭完好、農田多已復耕,市集上還有些百姓往來,在此亂世已屬難得的平和景象。小城一片春色爛漫,奼紫嫣紅煞是好看。
鄭以誠觀覽沿途風光,心頭愁緒卻是越發濃郁,他見一戶人家牆角邊,開出一叢血色殷紅般的杜鵑,不由得觸景生情,眼淚差點就要落下。而身後那一串丘八,全然不知他在感傷些什麼,只是謹遵楊邦傑吩咐,「在外頭要緊隨鄭先生,眼睛死命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不得出什麼差錯」,亦步亦趨地跟隨,搞得鄭以誠想哭都覺得不好意思。
待到上祀之日,鄭以誠拜會了侯軔,便隨眾人一同踏青遊玩,來到沅碧溪畔修禊。士兵們也喬裝打扮成遊春的行人,尾隨鄭以誠行動。下午隨眾人返回侯軔府邸,那府邸內早就佈置妥當,侯軔不知從何處移來修竹數叢,沿著亭臺曲水陳列,更有一班歌妓隔岸奏樂。臨水處則有數方繡氈鋪地,矮几上置茶果若干品,讓眾人隨意列坐。
侯軔年約三十初頭,一身琥珀色錦緞繡暗雲紋直綴,寬衫大袖,仿魏晉名士褒衣博帶的風貌,對席上眾人說道,「小弟嚮往王右軍蘭亭雅集已久,今日附庸風雅,邀得列位前來,甚是榮幸。尤其今日來了咱們奎州知名的才子陸誨齋與鄭子信兩位新朋友……」
席上幾個與侯軔相熟的,都打斷他的話說道,「定蘅兄這介紹也太遲了些吧!我們都說上半天的話了。」
「定蘅兄,客套話就省下來吧!」
侯軔也不以為意,待眾人笑鬧過後,這才說道,「如今亂世,只得請列位屈就小弟寒舍,此地雖無『崇山峻嶺』,但有『茂林修竹』、『清流急湍,映帶左右』,正好仿蘭亭『流觴曲水』集會,與大家『暢敘幽情』。」
另一名叫袁曦的笑道,「聽定蘅兄的意思,只怕已經籌畫好節目了。」
侯軔笑道,「良辰美景,自然是要作詩的,小弟想以上祀時節詠春為題,與眾人聯句。」
袁曦又問,「詩是一定要作的,只是不知如何定次?」
陸輝拱手笑道,「不才有個提議,不如權就這曲水流觴,酒杯停到那人面前,就請他作詩,正所謂『一觴一詠』是也!」舉手投足,顧盼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