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李渢十二歲,就曾獨自一人步行至杭州,找他孃親,未找著,又一人返回李家。膽色過人,聰明沉穩。
這樣的孩子,十歲開始蒙學,過目不忘,過目成誦,天賦異稟。
李家的前程,都在他身上了。
李覃科考了大半輩子,一個秀才都沒撈著,對李渢,他是即珍惜又忌憚。
如果文氏不那麼小心眼,把李渢恨之入骨,李渢這麼一位女婢生的孩子,是要認他這個主母作孃的,壓根沒親生母親什麼事。
李渢兄長,李森長至十三歲,落河身亡,生前不僅沒遺傳母親的精明,還長得呆頭呆腦,頗似李覃年少時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日暖藍田玉生煙 第十七章
李老太太屋內無人,貼身丫鬟英鳳見著李渢,笑語:“三相公賀喜啦。老太太在後院看臘梅呢。”李渢頷首,一言不發,朝後院走去。英鳳在後頭瞅他,見他器宇軒昂,今日盛裝,越發惹眼,一時有些看呆了,回過神來,自責:“糊塗”,趕緊上前帶路。
李渢極少到李老太太住的小院,他每次出現,英鳳都覺得似乎又英俊了幾分,比政相公還要好看。
院中臘梅盛開,樹下一陣笑語聲,李老太太坐在亭上,周圍五六個年輕女婢,見到李渢一個男子過來,立即羞赧斂笑,退到一旁。
“你們都過去吧,把小軒收拾收拾,我媛孫女明兒要過來了,別耽誤啦。”
李老太太支走女婢,英鳳在一旁伺候,沒有離開。
李渢跪拜請安,李老太太彎身撫起,欣慰說:“阿渢,你一旁坐,我有話跟你說。”英鳳搬來椅子,放在李老太太身側,李渢坐下,李老太太執住他的手,懇懇說:“腳傷好了吧?”李渢回:“讓太婆擔心,已經好了。”李老太太早年也是個人物,精明程度遠超文氏,好在她沒問怎麼受傷。“我聽覃說,過兩日院試,今日喚你過來,就是要為你做兩身衣服。”李老太太有私房,這是要拿自己私房錢給李渢添置衣物。“今冬做了兩身,穿不了那麼多。”李渢一向樸素,對衣著也從不講究,像李政那樣的花裡胡哨衣服,他看了都頭疼,更別說去穿著。
“就你這身?這料子,我看也不好。”
李老太太金枝玉葉,什麼上好的錦緞沒見過。
“你先等等,裁縫一會過來,量一量,你竄高不少,去年的衣服,也都丟了吧,我跟周兒說,多支些銀子給你。你比往年不同,身上沒有銀兩使喚,可怎麼行。”
看來文氏這個管賬的,剋扣李渢的銀兩,李老太太早有耳聞。李渢不好說什麼,李老太太什麼時候對他這麼親切過,這都是因為他考了案首。
“別嫌我老人家嘮叨,你是我李家的孫子,自打出生,李家就虧待你,可往後,這個家,你還是要多擔待些。”
李老太太撫著李渢的手背,她說得誠懇。李渢手被執住,無法躲避,也只得點頭。
“你這孩子,說兩句吧。”
李渢為難,他隱隱覺得這老太婆是打算日後將李家交給他,他現在一應諾,日後便不好毀約。
見李渢困擾,李老太婆搖頭嘆息。這孫子,打小,就知道留不住他,果然是白養了。
“飲水思源,知恩圖報,我曉得。”
縱使有恨,縱使在這個家過這些年,始終抑鬱寡歡,備受欺凌,然而這些年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李家的銀子。
我的報,也就是將功名考來,名聲歸於李家。至於李家日後的興衰榮辱,與我何干?
小輩裡,大概也只有李渢,才覺察到,為何太婆如此不喜歡李政,為何李政如此憎惡他,因為李政才是這個家族真正的繼承者。
自打從杭州回來,李政便足不出戶,終日臥床不起,外人只道他,在杭州染病,哪裡知道底細。他往日在李府是個陰沉狠戾的人,對下人,動輒打罵,就是他爹李沿,娘張氏,他也頤指氣使。此番回來,據說垂頭喪氣,哪還有往昔跋扈的模樣。初春,一片平靜,李家沒上文家興師討罪,畢竟理虧,就連文佩,往常開春必然要過來小住幾日,今年也無消無息。這表面的平靜下,暗潮湧動。
一早,丁靖過來李家,自然是找李渢,不過在見李渢前,他先去探看李政。李丁兩家的婚事,據說日子已訂好,連襟真是當定了。
丁靖年內將文小姐的事告知兄長,兄長卻說無礙。年初,丁靖又將李政被文佩往胯間狠砍幾刀,只怕不能人事告知兄長,兄長又說,李家早先已派人來議事,說能傳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