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遠庖廚,子玉可是從未進過廚房,覺得新鮮?”
孟然調侃的話語,從耳邊傳來,他臉上帶著謔意,甚至也肯叫文佩子玉了。
“過來,把這盤菜端上桌。”招著手,使喚著。
今天,他似乎心情特別好。
文佩邁進廚房,把孟然炒好的一盤菜端起,他愣愣傻傻的模樣,讓孟然覺意外。
不覺將文佩多看了兩眼,文佩有一張精緻白皙的臉,睡夢中分外的安謐秀美,清早起來,看到一幅美好景緻。
文佩水波不驚,抬頭說:“君子要都遠庖廚,一群君子在一起,豈不餓死。”
這句話,孟然很中聽,他可是一直覺得百無一用的不該是書生,而是廢物。
兩人似乎合好了,再沒有昨日爭鋒相對的情景。
兩盤小菜,一葷一素,一碗米飯,沒有湯,這顯然是孟然家的家常便飯。
小燕擺好碗筷,孟然喚小燕一起上座,在文家,主僕豈能一起用餐,然而這是孟家,小燕徵得文佩頷首,戰戰兢兢上席。
孟然的手藝是好手藝,清早那粥沒燒好,午時這兩盤菜,做得可口,文佩小口吃著,暗思量,這樣的菜餚看似簡單,自己卻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做出。
“還能吃吧?”孟然饒有興趣看著文佩,他直覺文佩今日怪怪的,以往倒是從未見過他呆傻的神情,頗為有趣。
文佩痴痴,好會才意識到,孟然說的是他連品了好幾口的菜餚,放下筷子,緩緩說:“未曾想你燒菜也有一手。”孟然臉上的笑意消失,他盯著文佩,目光深邃,以孟然的敏銳,如何會覺察不到文佩的異樣。
文佩搖頭,將心中的荒誕想法揮去,從發現孟然可能是孟湲之子,他腦中一直有個念頭——告訴父親。然而,孟然是絕對不肯接受別人的援助,任何援助對他都是種冒犯,或說甚至提起孟湲對他只怕也是種冒犯。
“到底所為何事?”
只覺文佩看自己的目光,竟似感傷,他所思慮的事只怕並非是李政那件事。
直逼入心的犀利目光,文佩無處藏匿,白皙的手在桌上微微抖顫,收放,終於決絕般抬頭直視孟然,清聲說:“你。。。。。。可曾聽聞‘雙溪’之名?”
一陣沉默,孟然平靜之下,竟有份猙獰之色,雖然一閃而過,文佩卻為之心中顫抖。
“乃是家父的字號。”
孟然回答了,他沒有隱瞞,他幾乎很快就想到自己房中的藏書,想到裡邊有父親舊日的書,想到文佩一早無所事事,必然翻看了書卷,他對文佩竟無提防。
父親病逝時,孟然僅有數月,兄長只有四歲,一家三口,在流放途中,幾乎餓死,和父親同返陰曹。幸虧押差仁厚,而里長憐憫他們母子悽慘,令鄉人給飯。才高八斗之人,卻未曾學會一丁點處事通變之能,兀傲乖僻,攬罪上身,葬送了自己的前程,留下孤寡,飽遭折磨。
為了撫養二子,母親忍辱負重,受盡他人白眼,積勞成疾而亡。出身書香門第,兄長卻未能讀書識字,小小年紀便給餅鋪當學徒,官宦之後淪為僕役,卻還念念不忘母親的叮囑,不可絕孟家讀書之種,東拼西湊束脩,將弟弟送入私塾。母親在世時,常哭泣父親早年往來的交好,非富則貴,若無那一樁事情,若父親當年肯低頭哀求告饒,你們本該是世家子,穿不完的綾羅,吃不完的山珍。
也曾怨恨著,身為一家之主,為何拋家棄子,為一點傲氣,枉斷送了一條性命。
父親的容顏,孟然未曾見過,也無法想象,當年那個有荊楚才子之首美譽的父親,該有怎樣的才情。可惜流離顛沛中,父親的文稿遺失殆盡。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日暖藍田玉生煙 第十一章(上)
文長清,名晰,士子多喚他長清先生,作為名流,自然有很多風流韻事,除去與杭州名妓白枝轟動一時戀情外,另有三四段才子佳人的妙事。文家世代門閥,富裕奢靡,文晰的少年時光,可比文佩絢麗多了。然而也正是文家人這種縱情恣欲,不事營生的活法,文家到文佩這代,已不如往昔。
做為文家僅有的幾位男孩——文家男寡女眾,文佩在女子圍繞之中長大,這些女子,是父親的歌姬小妾,是叔父們的歌姬小妾,還有眾多低頭抬頭可見的貌美女婢。文佩沒有童年,從很小很小,他便知道這些人為何存在,知道這個家族丁男們毫不掩飾的嗜好,因為他們也從不遮掩。
那時文佩八歲,文佩的母親黃氏大病不起,囑咐文佩去找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