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牧面不改色,對著喬沐嘖道:“好茶!喬教主果然了得,竟然能覓得今年新摘的貢茶翠峰白眉。”
喬牧也笑了笑,卻道:“這茶味道好,不僅僅是因為它是貢茶翠峰白眉。”
然後他突然收去笑容,目光凌厲盯住樓牧,又道:“樓樓主想必已經嚐了出來,在這茶裡,我還加了山下新摘的柳絮和芙蓉花。”
芙蓉如面柳如眉。
夢境中的那人站起,伸手擋開樓牧的摺扇。
“在下姓柳名蓉。”他彎起黛眉笑得溫婉柔媚,“柳樹的柳,芙蓉的蓉。”
只這一句回憶便衝破所有,逼得心頭利箭瞬間貫穿了樓牧前後。
樓牧手中的茶盞掉落在地上。
喬沐聞聲站起,一步步走到樓牧跟前,俯身居高臨下看住他。
“江湖均道樓樓主風流倜儻,萬花叢中過,片香不留身。”他意味不明地微笑,“難道柳蓉對你,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樓牧難得語塞。
思緒萬千。
真的有這麼重要嗎?重要到竟然控制不住當場失態。
樓牧吸一口氣強穩心緒,迎上喬沐的目光微笑道:“柳蓉於我,自然是極重要的。”
喬沐不語,眼角似乎藏著一縷不信。
樓牧已經完全穩住,緩緩站起與喬沐對視。
“柳蓉水性楊花,對我出爾反爾屢番欺騙。”他眯起眼睛笑得更深,“我天天咬牙切齒想著如何將他碎屍萬段,喬教主,你說他對我重要不重要?”
喬沐頷首淡淡附和道:“啊,原來如此。這背信棄義之仇未報,那柳蓉對你,果然是很重要的。”
樓牧心裡狠狠“呸”了一口,暗道:你今日見我,這一步一步環環相扣步步緊逼,顯然是做足了充分的準備,事到如今卻偏偏還在裝腔作勢地演戲。你又不是那嬌花照水的美人,這場戲誰要來看?
才腹誹完畢他便猛然醒悟過來喬沐的真正用意。
果不出其然,喬沐已經接著話繼續說了下去。
“柳蓉銷聲匿跡幾年,恰巧我也和他有些過節。”他篤悠悠道,“既然樓樓主對柳蓉恨之入骨,那不妨和我聯手,一起將柳蓉誘出來如何?”
樓牧腦子轉得飛快,立刻堆笑道:“喬教主抬舉。我何德何能?敢高攀?敢和喬教主聯手?”
喬沐聞言臉色一沉,道:“我都沒和你說到底如何聯手,你就已經要拒絕我?”
樓牧見狀不妙,趕緊把馬屁拍得“啪啪”響:“晚輩哪敢?喬教主神功蓋世,堪比武曲星下凡,百年罕見,要捉個人還不是易如反掌?晚輩資質平庸,跟著喬教主行事,不僅不能錦上添花,萬一身手不夠拖了後腿,豈不是大損魔……啊不,神教的威信?”
喬沐顯然並不吃樓牧這套甜言蜜語,只冷笑一聲,問道:“樓樓主,你知道為什麼我偏偏要找你來誘出柳蓉嗎?”
樓牧連忙作出一副謙遜的模樣:“喬教主心思縝密,晚輩願聞其詳。”
喬沐卻靜默了好一會兒,方低低道:“這幾年我想了不少法子打聽柳蓉的行蹤,不料這小兔崽子滴水不漏……”
說到這裡他面孔扭曲一記,突然抬頭看著樓牧。
“好在幾個月前,我終於尋覓出了他的軟肋。”
樓牧心頭一跳。
“柳蓉的軟肋,就是樓牧你。”
“柳蓉雖然騙你欺你,可他只對你動過真情。”
“所以樓樓主若與我共謀,柳蓉才有可能露出破綻。”
他越說越興奮,好像是盜墓之人終於探得珍寶那般激動。
可樓牧卻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你說什麼?”他不可置信地問,“你剛才說,柳蓉對我動過真情?”
喬沐頷首。
樓牧忍不住大笑。
“怎麼可能!”笑到最後他感到自己的眼角溫溼,“他當年故意接近我利用我,處心積慮只為偷走我樓外樓的鎮樓之寶……這算哪門子的真情實意!”
“你該信我。”喬沐轉身坐下,神色重趨平靜。
“憑什麼?”
喬沐已經重新端起茶,掀開茶蓋吹了一口。
煙水之氣再一次在他面孔前彌散開。
然後他抬頭莞爾一笑。
“因為,柳蓉四歲就拜我為師,曾經是我最得意的徒弟。”
樓牧頓時一盆冷水澆頭,徹底僵住。
喬沐似乎很滿意他驚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