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著他修長的手指,一滴一滴地飄下,又一滴一滴地落在潔白的冰面上。
每一滴血,都沾染上了柳蓉一身的殺氣。
雲棲就這樣平靜地望著那些血在冰面上慢慢蜿蜒,一直蜿蜒到自己的身邊。
他殺了喬沐,柳蓉沒有道理會放過他。
所以他不躲避,也不反抗。事實上,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躲避,再反抗。
柳蓉終於在他身邊停下,憎惡地睨他。
“你就給師父陪葬吧。”他惡毒地道。
然後他抬起右腳,對準雲棲的胸口,用盡全力地睬了下去。
這一腳下去,雲棲必然肋骨盡斷,心肺皆廢!
雲棲扭頭閉眼。
殺死喬沐替自己的母親報仇,再被柳蓉殺死,這個結局,是他能夠料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其實說起來,他並不知道,他的母親,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或許他的母親根本不會喜歡他。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完全可以將她幻想成一個慈愛的母親,一個會關心他愛護他的母親。
幻想如黑暗中的野火,星星燎原。
沒有什麼能夠毀滅他的幻想,因為他的母親,早已經死了。
死人是不會令人失望的。
雲棲出神想得深遠,只等柳蓉那一隻腳狠狠落在自己的肋骨上。
然後他突然聽到了一記巨大而清脆的「喀嚓」聲。
他殺過很多人,因此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的肋骨斷裂,是絕對不會發出這麼巨大這麼清脆的「喀嚓」聲音來的。
所以躺在冰面上的他,重新睜開了眼睛。
眼神貼著雪白晶瑩的薄冰移出去,雲棲倏地愣住了。
柳蓉腳旁的冰面,不知怎麼地破了一個窟窿,樓牧滿頭滿臉的冰屑,正從冰窟窿裡探出頭來。
他似乎很熱,鼻尖上甚至隱隱冒著白色的霧氣。那些掛在他髮絲間的冰屑無聲融化成水,順著他的臉頰流淌下來,將他的神采沖刷得分外鎮定。
「你是我的人。」他笑吟吟地對雲棲道,「我沒允許你死,你怎麼就能隨隨便便不想活了呢?」
雲棲言語不能,只睜大眼睛無聲看著樓牧,眼底滿滿全寫著驚訝。
樓牧半個身子浮在水上,又得意地朝雲棲笑道:“你別擔心。我方才在水下機緣巧合,如今一身純陽真氣剛成,天底下可沒幾個人能擋得住我。只要你別去招惹少林寺那幫武痴和尚,平日裡我護你毫髮無傷,那是絕對不在話下的!”
雲棲臉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張開雙唇似乎想問什麼。
樓牧“嘩啦啦”甩了甩溼漉漉的頭髮,攔道:“咱們以後的日子長著呢,有什麼話等我打完架再說不遲!”言畢他倏地從冰窟窿裡探出左臂,大力一揮,朝著身旁柳蓉的腳踝就狠狠砍了過去。
柳蓉不屑“哼”了半聲,勉強壓下紊亂的內息,抬腳一晃又一勾,當即反客為主,對準樓牧的手腕踢了過去。
樓牧忙不迭將手臂縮回來。
柳蓉見他似乎畏敵,不由嗤笑道:“這就是你所謂的‘一身純陽真氣’?”
樓牧從冰窟窿裡抬頭,仰望柳蓉。“這當然不是啊。”他嬉皮笑臉地回答道。
柳蓉見狀,心頭隱隱感覺不妙,還沒有徹底想透,忽然只覺腳下一空。他站立之處的冰層頃刻融化成水,整個人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掉進了底下的潭水裡。
樓牧大笑:“這才是我所謂的‘一身純陽真氣’啊!”
剛才那一番變故,是他在水底下凝聚真氣,偷偷用腳尖點上了柳蓉站立之處的冰層下方。要知道他此刻的真氣炙陽,瞬間就能夠融冰成水。剛才那手臂一揮,只不過是表面的虛招,吸引柳蓉的注意罷了。
柳蓉向來自傲,不曾料到會著了樓牧的道,頓時十分惱怒。他反應也十分快,人尚在往下沉,手腕已經上翻,朝樓牧抓過去。
樓牧知道柳蓉實力不可小覷,這一下再不敢嬉皮笑臉,忙凝神,直接在水下接招反擊。
兩人一會兒浮出水面,一會兒沉下冰層,眨眼功夫就對拆了幾十招。
柳蓉先前與雲棲強拼內力,消耗巨大,後又突遭變故,此刻真氣正執行不暢。他的修為本就走的是陰寒路數,如今又浸泡在冰冷的潭水中,正是雪上加霜。
樓牧眼光毒辣,自然能看出柳蓉的異常與弱處。他故意往冰層未破的水中游走出招,引得柳蓉渾身發涼,體內真氣愈發紊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