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相對,沈如瞧見他眼中的毫無畏懼。“殺你一個四品官,確實不如直接刺殺當今天子來的有成就。”
當時,周圍所有人都沒發覺有殺人藏在林中準備伺機下殺手,那麼如果那人是想殺蕭玉潼的,其實完全可以動手,可……他疑惑極了,看著連翹的眼微微有些出神。
“湯先生說,那射箭之人是個新手。”
他這麼一說,沈如驀地明瞭了大半:“那人竟然只是個……拋磚石?”
“我猜不出那藏匿著的人用了這麼一個明顯打草驚蛇的招數到底是為了什麼。不過,如果物件是那位,我倒有點想出一份力了。”
“連翹,”沈如壓低了聲音,握住他的手,“你要調查楚家滅門的真相我不攔你,可你別為了這件事試圖挑戰那位的威嚴,他到底不是你我……”
“為了一個女人將楚家上下滅門,倒也確實是挺有威嚴的。”
他的聲音無波無瀾卻瞬間在沈如心底掀起軒然*。
“一個……女人?”
“是。”
前朝楚家上下幾十口人文韜勝過武略,遵循上古禮制,以孔老夫子的“儒”為之一道,位高權重者也不過只是禮部、戶部尚書,也曾有太子傅數位,但真正手握虎符的幾代人也只出了寥寥幾人,多數都是五旬後卸甲歸田,絕不接受世襲,是一個連武將都不曾有幾人的文官士族。
滅門的事在民間在暗處傳的沸沸揚揚。
可原來歸根結底,只是因為一個女人,一個從宮裡出來的女人。
連翹眼中的光亮黯了黯。
“那個女人……是誰?”
連翹突然沒了言語,低著頭,一隻手撫摸著兔子,另一隻手卻在地上寫寫畫畫,隨著他的動作,沈如的表情從疑惑變作驚愕,而後又緩緩沉寂下來。
“你確定麼?”
“嗯,我確定。”
“如果是尋常後宮嬪妃,楚家又怎麼會……”
“即便是尋常的後宮嬪妃,哪怕不太受寵,在某個時刻總是尤其重要的。”
一時間,二人再沒說話,連翹突然皺了皺眉頭,伸手揉了揉小腿,哭笑不得:“我覺得……我小腿抽筋了……”
沈如一愣,“撲哧”笑出聲來,起身的時候順手就抓著他的手臂扶他起來。來抓獵物的御廚瞧見他二人的神情動作不由得呆了呆——
那一貫與人為善卻從來笑得淺淺淡淡的沈丞相,此刻正一臉寵溺表情看著手邊的瘦弱男子,要是他沒記錯,這位似乎是裴侍郎,一度在朝廷之中引發各種爭論的年輕公子,平日裡總和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而今卻和丞相大人意外的親近,似乎交往已久的樣子。
在朝中當差多年的御廚望著眼前的景象,再看了眼被裴侍郎抱在懷裡不鬆手的雪白兔子,笑著轉過身走回廚房。
晚上的宴會似乎要少一隻紅燒兔子了。御廚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兔子不夠,那該用什麼代替比較好呢?
☆、第五十章 郡主(1)
廣宣秋獮,照例當鄰國使臣來朝賀時要設宴招待。廣宣臨近東俞,四年前西京侯蕭玉琮夥同東俞賊子在汴涼起兵的事,一如這四年來的風風雨雨,似乎轉瞬間就已經被大瀚上上下下所有人給遺忘得乾乾淨淨。於是今夜當東俞使臣被人領進行宮時,似乎除了沈如,再無一人臉色微變。
連翹人不在宴廳。
那個憨憨的年輕士兵雙頰緋紅,手捧大把的金蓮花,笑得略有些羞澀。他站在宴廳轉角,黑眸被燭光映得流光溢彩,連翹卻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金蓮花的好意他可以心領,可這模樣似乎並不是這麼簡單的心領可以解決的事。
“白日裡出了那些事我覺得大人你可能沒了去採摘金蓮花的興致,所以我就……我就擅自幫你摘了過來,這些夠不夠,不夠我明天輪休的時候再去摘?”
他興沖沖地把花塞進連翹懷裡,臉上的緋紅越來越重,可眼裡的眸光卻逐漸沉靜了下來,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趁著連翹尚來不及反應飛快地握了握他的手。
“裴大人,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連翹嚇了一跳,差點就要掙開手,好在士兵及時鬆了手,大吼一聲然後轉身跑走,只留了連翹一人呆愣愣地抱著金蓮花站在原地。
一聲嗤笑突然驚回他的神魂。
連翹轉身,只見十餘步之外的地方,一身著細錦蝶雀紋綴珠輕裘的女子正娉婷地站在那處,堆雲雙環髻,一側押著一朵葛巾花飾,纖細嬌美的身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