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錚錚一抱拳:“望大人容展昭前去一探究竟。”
包拯正待開口道展護衛莫要過急,小心行事為好,就見公孫策撫須一笑,揚聲緩道:“且慢。此次行事,兇險良多,若白少俠這等江湖義士能出手相助,我定然不再提及前幾日……”
話未說完,一物凌空破門而入。展昭也不回頭,手腕一翻一截,便揚袖一震,袖中兩方正圓飛蝗石齊齊裂開,每方石子恰成三份,六枚石子盡數飛出,直擊樑上。
只聽衣袂颯沓掀風而起,樑上君子一個翻身從亂石中穿過,屋簷上瓦礫簌簌而下,那人已穩落於地,白衣錦服塵土不沾,束髮緞帶半點不亂,那極惹桃花的臉卻滿是惱意,身形一閃,已繞至前堂,覷了展昭一眼:“貓兒此招內力不盡兩成,該是上次的傷還未好罷?”
展昭無視白玉堂這一眼,只是溫文一笑:“多謝白兄擔心。展昭已無大礙。”
白玉堂冷哼一聲:“誰道白爺爺擔心起你這臭貓來了?白爺爺若不是留了分心思,你又要如上次那般溜了個痛快,果真惹出一身傷來,讓大嫂和乾孃千里迢迢飛鴿傳書對爺是好一頓臭罵,還白白浪費一堆上好的藥材!”
展昭眼簾低垂,沉默半響,極緩地扯出一抹笑意:“如此是展昭的不是了……”
白玉堂一皺眉,暗忿:苦笑……又是苦笑!心裡惱意更甚。只是這番惱的卻是自己,惱自己分明並非此意……分明……
眼中一怔。
想白爺何曾如此不灑然過。
面色一寒。
不灑然也就罷了。如今竟連自欺欺人也學了個透徹!
卻說這廂公孫策見白玉堂神色飄忽,變化異常,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頗為無奈,卻是對展昭搖了搖頭:“展護衛……”
頓了頓,不知端出了個什麼神情,連同一番話讓白五爺覺得不是味兒。
咳……他說的是:“展護衛……莫要再為難白少俠罷。”
抬頭果然見那貓雙眼笑意盈盈,七分了然,三分坦然,哪裡有方才半分苦笑的樣子。
白五爺眉梢一橫,好你個貓兒,又著了你的道,笑成這樣,算準你白爺爺大氣量。
也不說話,拿了一雙鳳眼斜眼看展昭。看得展昭也神色飄乎,明眸忽閃望向屋樑。
包拯自然是個聰明人,這三人打瞭如此久的啞謎,又在餘光裡瞥見公孫主簿一個示意,趕緊正襟,咳嗽一聲道:“這樣說來,有勞白少俠……”
白五爺又一個挑眉:“爺什麼時候……”
包拯疑惑中更為疑惑地接了公孫主簿的又一個示意,以斷案時的敏銳直覺在記憶中回溯方才種種,猶豫且依舊疑惑道:“……本府忽然記起公孫先生曾提及前幾日……”
白五爺一咬牙,憤然中仍神思清明地記著自家乾孃是如何敬重開封府這二位,神思清明地惦著捆龍索是如何穩重結實中泛著澤光,當然也神思清明地曉得這二位一片赤誠為民之心。
撇開包黑子設計將那笨貓騙入官場以及自己不幸丟了個把柄在公孫狐狸手上不談,倒也都是白爺值得敬重之人。
這才正身行禮,迅速換了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態,截住包拯的話頭:“……白某什麼時候曾說過不願相助。開封府內青天一片,天下百姓皆是有目共睹,吾輩一向很是欽佩……”
眼梢抽了抽:“……所謂天下之興亡,國士須有責,白某雖是一介江湖草莽,卻也知道義字當首,正字為先……”
嘴角撇了撇:“……方才公孫先生建議得極是,真教人如夢初醒恍然大悟茅塞頓開靈臺剎明……”
渾身抖了抖:“……有如此天機良運,實是感恩戴德莫可名狀,很是心中激昂難以言說……”
“……”
“……”
“……”
白五爺此話說到這步田地,好一番家國天下,仁義禮信,慷慨激昂。包拯這等見慣了長篇大論用慣了官場辭令的人都有些感慨,感慨白少俠這些年在汴梁果然演技與定力大有提升。
展昭早已別過頭,忍笑忍了個滿臉通紅。
且說五爺本人,忍了又忍,酸水一陣一陣往外冒,冒酸水的當兒斜眼瞧見展昭別過臉去的模樣,似乎雙肩還在微抖,終於酸得自己忍無可忍;切齒結束道:“……白某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公孫策目的達成,表示很是欣慰,決定暫且放過白玉堂,以不辱沒龐太師敬稱自己作為開封府最後一個老實人的身份,再一摸長鬚道:“既然如此,多謝白少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