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詢問,樂師秀眉一皺,彷佛是什麼天大的麻煩事,搖頭道:「不必了。」
男子微笑道:「既然公子懷疑在下身分,方才又為何相助?」
樂師不答,抱著琵琶,又彈了一曲《暮色蒼松》,男子安靜聆聽,也不催促,唇邊笑意依舊。
直到那人一曲奏畢,才又開口道:「我並未助你,只是你不受我琴音影響,故有此錯覺。」
那人語氣冷清,男子卻知方才的那幾聲絃音,對方並未使出全力,否則那三人早已沒了性命,看來此人嘴上強硬,心卻未必如此,不由得微笑道:「如此說來,倒是在下厚顏打擾了。」
那人淡淡道:「你既擋得了天音弦舞,若要打擾,我亦彈不了《暮色蒼松》。」
男子俊眉一揚,「公子不問我來此何事?」
「我沒有興趣。」
「我師妹中了毒,臥病不起,需這山中特殊的草藥方能解開,煩請公子不吝放行。」
那人點點頭,「此地非屬我,你請自便。」
男子倒是有些訝異,「原來公子並非居住在此谷中。」
「我見這桃花開得好,便過橋來了。」
一句過橋說得輕巧,男子卻知道方才那個吊橋並非尋常人可通行,此人想必輕功不低,年紀輕輕身懷絕技卻不招搖,說話應答都十分淡然,俊秀眉眼恬靜無波,彷佛沒有情緒,不知是否個性使然,他見多了阿諛奉承、諂媚討好的手段,此刻不由得對眼前人生了幾分欽佩。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公子請。」
男子一拱手,身形凌空而飛,足踏蓮葉,幾次縱躍,輕輕鬆鬆便越過了水潭,到達對面。
谷中大部分割槽域照不到陽光,只有對面山坳處透入幾縷金黃,那人一踏上柔軟的草地,一襲紫衫便披上了層璀璨光彩,站在桃樹下,更顯得儀表出眾,氣質穎異。
樂師微微一愣,暗道此人功夫好俊,莫說自己那幾聲琴音無法奈他何,就算用上十分力,也不見得能敗他,下意識產生了戒備,隨後想起師父的叮嚀,又低下頭撥弄琴絃,不去望他。
那人要救師妹,本就與自己無關,若非對方說出了狂殺雲蹤之名,他也不會同他說話,這天一劍弦與狂殺雲蹤乃同一師傅所制,名聲並不響亮,那人能知其一,已讓他另眼相看。
正思索間,男子去而復返,樂師只覺眼前黑影一閃,定睛一望,足邊已多了朵花。
一朵盛開的桃花,粉中帶白,白中透粉。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男子聲線低緩柔和,一首詩經的《衛風.淇奧》讓他吟誦起來,倒像一曲短歌。
樂師不為所動,淡然道:「我只是一個凡人,拿我與衛武公相比,那就太過抬舉了。」
男子微笑道:「公子的氣質與琴藝,皆非凡人所及,僅贈桃花一朵,聊表心意。」
那人皺了皺眉,而後又恢復一貫的面無表情,「桃花開在樹梢,你把花摘下,是壞了它的美好。」
「公子不知,方才忽來一陣風,在下不過是取了最先落下來的桃花,並未觸碰桃樹。」男子面帶微笑,再度拱手,「太陽西斜,在下也該回去了,此回有幸聆聽公子彈奏,不虛此行,告辭。」
「慢著。」
沒料到對方會出聲將自己喚住,男子轉過頭,略感有趣地挑起眉,「公子何事?」
「你不是要解你師妹之毒,為何空手而回?」
那人說完,臉上微微一紅,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閒事,但話已問出口,便不再多想,一雙美目直直望著對方,等待他回答。
男子忍不住一笑,見他形容淡淡,原來並非全然冷情,這會兒還擔心起自己找不到解藥來了。
「草藥見你以前已得,多謝公子一曲,後會有期。」
那人一怔,回過神來,男子衣袂飄飄,已然遠去。
原來已經取得解藥,方才卻還裝模作樣地請求自己同意,樂師不由得有些後悔自己攔下那人詢問,但聽到草藥已得,心又放了下來。
後會有期……後會有期……
他喃喃唸了幾次,總覺得心緒有些不定,搖搖頭,深吸口氣,抱著琵琶站起身。
時候不早,今晚王爺府上要宴客,該回去準備了。
剛踏出一步,發現那朵桃花還靜靜躺在腳邊,又想起男子離去前的笑容,愣了半晌,拾起花,蔥指一揚,將桃花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