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先生靜默片刻,再次露出那溫柔如水的微笑。
“那麼,這就是您所謂‘我與令公子為難的證據’了?”他柔聲問道。
史昂大笑,笑中帶著不可一世的狂傲。
“我剛才已說過,穆大人,”他慢悠悠地翹起腿,道,“我們是老熟人,這個時候談證據就太沒勁了。”
穆先生滿臉都是恬淡的微笑,他端起茶杯,淺啜一口,不語。
“穆大人,”史昂大笑過後,又換上一臉嘲諷意味十足的冷笑,“我什麼意思,您心裡清楚,您什麼用心,我也明白,兩個明白人面對面,就用不著再裝了吧?還是,您非要我跟您把話全說清楚了?”
穆先生終於放下茶杯,輕嘆一聲,那樣子看上去有些無奈。
穆先生這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樣子被史昂看在眼裡,史昂臉上的輕蔑之色也隨之更重了。穆先生一直都被譽為董事會里最有智慧的股東,是以他對自己的頭腦有著相當的自信,但有時,過分的自信也會變為愚蠢,史昂雖不敢說自己的頭腦勝過穆先生(他實在也沒這個底氣),但他相信,越是聰明的人,往往越容易犯這個致命錯誤。因此,就算是穆先生在董事會里得勢,甚至勢頭超過自己時,他也一直忍耐著沒有向這個奪去了自己在董事會里地位和風頭的敵人發難,就是為了等到他露出這個破綻,好一擊致命!但現在,為了保住他在董事會里最有力的一件武器,他一直隱藏的殺手鐧得提前拿出來了。
“其實吧,把話說穿了,”史昂不冷不熱地道,“我剛才所說的確實也只是猜測,沒什麼有力的證據,所以如果您真的要拿我那不肖子怎樣,我也不能阻止,可是穆大人您在這之前得先保證您自己絕對乾淨,別有什麼把柄落在別人手上,否則,當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嘿嘿,這也是貴國的一句成語吧?”
……片刻後,穆先生那不知不覺已經褪了色的微笑又有些生硬地漸漸回到他的臉上。
“恕敝人愚鈍,”他緩緩地道,“史昂大人所說的,我還是不得要領。”
史昂從容不迫地笑著,站起身來,在茶室裡慢慢踱起了圈子,在有意無意間,他踱到了穆先生身後。
“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得從安琪拉,也就是您的母親說起,”他停下腳步,以一種玩味的目光,從背後逼視著穆先生,“按照她當年和企業簽訂的終身合同規定,她的一切研究成果應該屬於企業所有,所以,她所製造的一代合成人,也就是那堆垃圾中出的那個寶貝——PPX—023,也該屬於企業所有。安琪拉也早有察覺,把她的寶貝合成人奴隸藏了起來,按理說企業內部人員不管是誰先發現了這個合成人奴隸的行蹤,都應該第一時間立即通知董事會,再由董事會所有股東大人商量怎麼處理吧?”
穆先生淡淡一笑,不答。
此時,他並沒有回頭去看立在他身後的史昂,可他的腦後卻像是長著眼睛,史昂的一舉一動都被轉化成清晰的影象映入他的腦中。他了解這個多年的宿敵,就像史昂瞭解他一樣。
“可是呢,”史昂的突然俯下身,雙手撐在穆先生的輪椅背上,湊到穆先生耳邊,用極輕但是極具威脅意味的聲音說,“有人在3年前就已經找到了PPX—023的藏身之處,卻故意向董事會隱瞞,私下設局,企圖把這個原本應該屬於企業所有的合成人奴隸佔為己有。”
穆先生微笑著,保持著一如既往的鎮定,甚至沒有轉頭去看史昂一眼。
“恐怕我還是不明白史昂大人的意思。”他話中仍然帶著那淡淡的笑意。
史昂呵呵冷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您還裝,不覺得已經沒什麼意義了麼?沒關係,您要裝也隨您的便,又或者您又想找我要什麼‘證據’?讓我告訴您吧,穆大人,我知道的遠比您想像的還多,您透過私人渠道把企業的最高機密透露出去,並偷偷調動了約什大人手下的一個五代合成人樣品的小分隊,還騙政府在洛杉磯的守軍對這個小分隊以‘回收廢品’的名義對他們進行抓捕,您另一邊呢,又派人對因此而露面的PPX—023窮追不捨……發生在洛杉磯這些事,都是有記錄也有人證的。”
穆先生靜靜地微笑著,不語。
“怎麼?還是想讓我替您說完?”史昂冷笑著,那笑愈加陰冷可怖,“好吧,讓我們繼續。您以前棄用的那個專案主管路尼現在在我這裡乾得很好,他告訴了我一些很有趣的事。穆大人,恕我直言,您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您不該為了充好人而留下這麼個活口,這代價您以為您付得起,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