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灘鮮血中分離……
血流了很多,多得難以想象。
他瞪大了雙眼看著卡妙,就像一隻絕境中驚慌失措卻不明究竟的小獸。
一定是個夢,一個不可能發生在現實中的夢!
穆先生有理由這麼認為,因為他的視線開始模糊,模糊的視線中,卡妙轉身離開……
是啊,是個夢,卡妙只會保護他,不會傷害他的。
於是穆先生在漸漸沉沒於劇烈的疼痛中反而安心地閉上眼睛……
因為是個夢,所以只要醒過來就好了。
醒過來,一切都會過去。
穆先生睜開閉著的雙眼,看著窗外被層層黑雲遮蔽的天空和被大雨衝得模糊不堪的景色。
醒來後,以為可怕的一切都會過去,回到現實中卻不是這樣。
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半點動彈不得,他的四肢已經被人以極利落的手法從膝、肘關節處被斬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成了一個殘廢。
醫生替他裝上了假肢,可事情並沒有就此完結。
他的雙腿在手術中受到感染,肌肉嚴重萎縮,醫生很遺憾地告訴他:雖然能裝假肢,但他一輩子都只能靠輪椅行動了。
他對此作出的反應,只是一個呆滯、木納的微笑。
他想不出還應該有什麼反應,身心痛到盡頭已經麻木了。
一個17歲的少年,睿智、善良、溫文有禮,沒有人會料想到他會在自己生日那天遭到這樣的飛來橫禍!
穆先生自己也想不到。
他更沒想到的是,他到母親死時都沒能看她最後一眼。
一滴淚水終於從臉頰旁滑落。
“25年了……”他喃喃地說,“原以為那天終於能見一面的……”
一個真正的天才,是從一路坎坷中站起來的;一帆風順中成長起來的,絕不是真正的天才。
這是母親常說的話。
當時他並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後來終於在這句話中悟出了原因。
他在17歲之前走的路太平坦了,母親不能容忍自己的兒子永遠做一個半吊子天才,於是,卡妙向他下了手。
狄蒂斯又哭了,她低著頭,捂著嘴,竭力不讓別人發覺她在哭,可她纖弱的雙肩卻在一片模糊不清的嗚咽聲中抖個不停。
艾俄羅斯面色凝重地把頭扭到一旁,他只知道穆先生四肢俱殘與卡妙有關,卻從沒聽說過這些往事。
紫龍背對著所有人,默默地拉著窗簾,可仍然能看到他握著拉繩的手在顫抖。
一直站著不動的撒加突然轉身,邁開大步向門外走去。
“撒加!”艾俄羅斯叫住他,“你去哪裡?”
撒加在門口停了一下。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會回來。”他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疾步出門,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
巴西,里約?熱內盧——
一家名叫“迷幻水晶”的酒館裡,最後一個客人已經離開,只剩幾個吧員打掃酒館裡的清潔和酒館經理在櫃檯裡算帳,而酒館裡的調酒師——這家酒館的真正主人卻在櫃檯前心不在焉地擺弄著手中的搖杯,視線定格在立在窗前直立不動宛如一尊雕像的一個背影上。
那人與酒館裡五色繽紛且妖豔媚惑的環境相較顯得格格不入,一身暗軍綠色的斗篷式長風衣,一頭石青色的及膝長髮,修長的身子立得筆直,身形線條幹淨而利落。他與所有人都離得很遠,清瘦的身子被罩在一股與外界隔絕的氛圍裡,單從背影看,便已經不像塵俗中人。
他雙手抱懷,凝視著窗外的雨景,暗自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很久,他端起身邊的酒杯,一飲而盡。
酒館主人笑了,拎起一個酒瓶走過去,替那人斟酒。
“白蘭地是要慢慢品的,”他用僅有的一隻眼睛看著那人精緻的側面,“你這種喝法未免就太辜負它了。”
對面那人不說話,端起杯子,又是一氣灌下。
酒館主人苦笑:看來他沒有慢慢品酒的心情。
“說到這酒,你知道嗎?它和你的名字一樣。”他說著又斟了一杯。
那人終於緩緩轉過臉來,目光落到酒瓶上,上面清楚地標著“C…A…M…U…S”幾個字母。
酒館主人,也就是那獨眼少年的視線在那與酒同名的人和酒瓶之間轉了一圈,笑著輕嘆一聲。
“你知道我從來沒問過你什麼,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