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蹙起,已找回了些知覺。喉頭一口腥甜湧上,血噴在林正楠的衣衫上還是呈現黑紫之色。
“哥……”林正楠抱住蕭天翊的身子,楚嘯回頭看了他二人一眼。
蕭天翊撐開眼,郎中見他這麼快就醒,暗歎一聲又上來給他號脈。蕭天翊卻推開郎中的手掙坐起來。“我沒事。”
一來確實感覺不到毒性,二來他的心思現在不在自己身上。
“王老怎麼樣。”說話間已邁腿下床跺到了王昱州床邊。
眾人噤聲,沒有一個人忍心說出事實。
床上老人的手忽然動了一下,蕭天翊一下跪倒,緊緊握住了王昱州的手。
“君懷……”王昱州緩緩睜開眼,眼中居然清明一片。蕭天翊一看心裡更沉了幾分,這分明是迴光返照,人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我在……”勉強擠出笑,王昱州一定不想看到他難過。
王昱州伸出手摸上他的臉,人皮面具阻隔了面板原有的溫度。“都出去吧,我有話想單獨對慕公子說。”
楚嘯將袖間的手緊緊捏緊,壓下心頭的種種疑慮對王昱州行了個大禮,第一個邁出了房間。林正那和郎中隨後也跟上。
夏夜生涼,天上月明卻沒什麼星星。
幾天前他還跪在這個老者身前,為重見相父雀躍萬分,如今天人相隔已在一夕之間。
“相父……別丟下闕兒……”再忍不住心中的無助與酸楚,蕭天翊將頭伏在王昱州胸前,不住的啜泣,淚水打在這個男人臉上,示弱只有這片刻的功夫。何止是這一刻的哀痛,從柳素素撒手人寰,到父皇慘死火場,從祁朝淪為笑談,到一個亡國太子的艱辛與悽苦,這麼多年來他的苦有誰能道?
有愛不能愛,有恨又恨不盡,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人,無利無慾,無關愛恨,雖沒有半分血緣,卻已被他視為唯一的親人。
可是現在,再不過幾日的相伴之後,這個人又將離他遠去。
倘若註定如此,何苦讓他貪戀那片刻的欣喜和溫暖?
“相父,不要,不要……”早已泣不成聲。
“傻孩子……”王昱州摸著他的頭,眼裡也滿是淚水,“我年紀這麼大了,就算沒有這一天,遲早也是要去的。”
蕭天翊伏在他身上,執拗的搖頭。
“相父也想陪在你身邊,看著你找到自我,看到你認清自己想走的路,可是……咳咳……”鮮血從口中湧出。
“相父!”蕭天翊慌忙扣住他的脈門提輸真氣。
“不要再費力了,我自己知道。”王昱州推開他的手,安慰似的笑笑,“答應我,不要讓那些責任束縛住了手腳,沒有人逼你做什麼,沒有人有資格要求你什麼,你是個好孩子……”
風聲悽愴,大盛之時的芍藥花折骨而斷,素寡的花瓣未及地已被吹散,揚起漫天蕭瑟。
林正楠裹緊身上的衣服,衣襟上還沾著蕭天翊的血。如果蕭天翊沒替他擋下那些暗器,這些血應當是自己的。
紋身處忽然一陣鈍痛,錐得心頭沉沉,又不似扎針時的刺痛。他摸上纏手的白紗,彷彿可以看見紗帶之下的灼灼紅梅。“有你在,年年芳信,呵……年年芳信……”說道最後,竟然悽楚的笑起來。
月落西山,晨曦微露,一夜無眠。
那著藍衫的公子從房中走出來,略顯僵硬的人皮面具,依舊的無波無瀾。
楚嘯和其他門人衝進屋內,片刻之後傳出哀慟之聲。
林正楠走過去,將蕭天翊抱進自己懷裡,半響無言。
蕭天翊捧起林正楠的臉,那張臉為他而痛,是他此生此世僅剩的依賴。
又想起王昱州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愛你所愛之人。只是這愛也許只是鏡中之花,一摔,註定粉身碎骨。
“別離開我。”他將人抱緊,卻沒有得到回答。
之後三日,瀾笙閣素縞環梁,四方雅士紛紛前來追悼扼腕,輓聯寫了三千有餘。三日近晚,眾人將王昱州下葬,墓址正選在了王老身前最喜愛的蝴蝶幽谷。據說下葬那日,谷中蝴蝶比平日多停留了足足一個時辰。
翌日清早,一張請戰貼送到楚嘯面前,楚嘯見貼暴怒,一下劈了手邊的桌子。
“大金牙!”楚嘯將那戰貼死死捏在手中,彷彿手裡捏的是那大金牙的命門。
邀瀾笙閣武林大會一戰,這便是貼上的內容。只是楚嘯怎會想到,這小人殺了王昱州,竟然還公然挑釁,猖獗至此。
“楚先生。”蕭天翊走進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