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鳳頷首,又嘆道:「彼時武林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秋意雲聽楊逸鳳言辭間有嘆息之意,認為楊逸鳳是又發了什麼悲憫心,怕楊逸鳳對自己所作所為有所微詞,便急忙自辯道:「武林何時不是腥風血雨?之前九千歲寶藏的事早讓武林各派各懷鬼胎,又加上泰山事變,武林早已又有大動干戈之趨勢。更何況,武林中人都是武夫,武夫好鬥,是永不能各安其事的。」
「話雖如此……」
「武林爭鬥歷來有之,為了什麼盟主、什麼天下第一,他們鬥來鬥去,也算是自己願意去赴死。可要是武林為彌王所用,受苦的則是無辜黎民。我倒認為,若鬥爭在前、叛亂在即,已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楊逸鳳見秋意雲這樣拼命自辯的模樣,才明白過來。方知秋意雲是在擔心自己的想法。楊逸鳳是個見慣武林風雲的人了,剛剛說的話不過感慨兩句,哪裡想到會惹出秋意雲這番思量言辭,竟笑笑,道:「其實我也沒那麼多憂國憂民之思,不過偶做感慨,雲兒你說什麼便說什麼。」
秋意雲這才放下心來。
五毒門向來不與外界打交道,也甚少與人言。虛碧珠現在是五毒門的代掌門,也知道了木藥盜走本門秘笈之事。然而,那是五毒門的不傳之秘,虛碧珠不願與江湖人言,也不屑於求助於群雄,因此隱忍不發,直待時機一到,便將木藥一舉擒拿。虛碧珠接到了芳菲門的帖子,看完竟笑道:「好你個木藥,我還沒上門呢,你倒惡人先告狀了。」
虛碧珠心想,發生了泰山之事後,群雄躁動不安,見人就咬。上次差點把天下一莊都剷平了。虛碧珠想道:既然木藥要來向我挑戰,我也斷無畏縮不前的道理。他不提起,我不提起,他若提起,我還不提,倒顯得我心虛,也不知武林盟那幫蠢貨要怎麼說我。想來,也唯有那幫蠢貨,能被人拿作刀使。
虛碧珠便收拾行裝,暗中佈置一番,才回了信,趕緊趕慢地過去。
而楊逸鳳深感太久不在武林盟露面,會讓天下一莊為難。因此,在秋意雲受傷後的第三天,他便假裝剛來到。木藥自然殷勤接待。楊逸鳳惦記起之前柏榆所贈的散功丹,便又吃了一顆,方才露面。他自是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看著真是個病君一般。
木藥貪《玄金寶典》,便殷勤對待,又親自帶他到住處。楊逸鳳只問道:「為何不見雲兒?」
木藥愣了愣,便道:「之前有歹人侵襲,他受了點輕傷。」
楊逸鳳忙裝作吃了一驚,又咳喘起來。木藥忙替他撫背,又說:「楊老爺不必太過憂心,他那是皮外傷。只是因為劍上有些毒素,其實也清了差不多了,但餘毒還得慢慢排出,才不宜走動太多罷了。根本不礙事。」
楊逸鳳擠出個勉勉強強的笑容:「嗯。」
木藥便道:「我看楊老爺的病好像沒什麼起色?」
「也不是的。」楊逸鳳輕輕搖頭,說,「我初來貴谷的時候,那才是叫半死不活。後來得你師父醫治,才有了起色。不過這病也是時好時壞,只是人上了歲數,也不奢求太多了。」
木藥便道:「雖然我的醫術比不得師父,但可否讓在下為你把脈一試?」
楊逸鳳便道:「怎敢勞煩門主。」
木藥道:「不過舉手之勞。」
楊逸鳳便道:「那先謝過門主。不過還是等我先見過雲兒再說。」
楊逸鳳這個疏離的態度,倒是讓木藥十分的安心。若楊逸鳳對他親親熱熱的,又立即讓他把脈,木藥才覺奇怪。因楊逸鳳應當是不知道木藥與秋意雲的關係的,那麼被芳菲門討伐,自然對木藥這門主也無甚好感才對。楊逸鳳的一切反應,都在木藥的意料之內,因此木藥便覺分外安心。
楊逸鳳卻也是揣摩著這一點,才擺出這個姿態。
終於到了秋意雲房間,秋意雲起身相迎,又對楊逸鳳說道:「義父,多日不見,你似又瘦了些。」
楊逸鳳道:「義父倒覺得是你瘦了。」
木藥在一旁,笑笑,道:「那我也不打擾兩位共敘天倫了。」
秋意雲便道:「謝謝門主。」
木藥又說:「哪裡話?你的長輩便是我的長輩。說起來,伺候過楊老爺的下人跟我說過,楊老爺喜歡喝茶。我們門中剛制起了新茶,今晚可否請兩位到茶室一同品茗?」
楊逸鳳便面露疑色:「哪裡好勞煩門主?」
木藥卻道:「不勞煩,不勞煩。莊主以為如何?」
「這也不錯。這幾天我躺著也躺得有些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