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每一個村莊裡只有一戶地主,那就是赫族統領。農戶家辛苦的勞作,換來的報酬僅能裹腹。
赫堯度越看越心驚,越看越氣憤,幾次想衝上前去,替那些受壓迫的漢人討個公道,但宗契修攔住他。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宗契修跟他親近不少,路上也會跟他談些民間的事情。宗契修說,除非他們能把這些漢人都買回去,否則,現在一時衝動,替他們出了頭,等他們走後,更殘酷的刑罰會等著他們,更有可能會因此喪命。
赫堯度的手緊握著,關節咯吱咯吱的響,嚇得赫素月不敢上前,跟在後頭看著兄長和宗契修並排前進。
一種無力感湧上這位皇子的心頭。原來只是為了還張志貞的人情才決定跑這一趟的赫堯度,怎麼也不會想到,民間的疾苦已不堪至此。這還是離皇城不遠的直隸,那些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漢人還不知道生活在怎麼樣的水深火熱中。
赫漢一體,天下昌盛,裕德二年的口號,真是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臉上,他以前竟然會天真的以為赫漢間的相處的還不錯。
談何容易,昨晚宗契修的這句嘆息久久縈繞在他心頭。父皇到底作何打算,難道真像宗契修說的那樣,向赫族妥協?那二哥繼位之後呢,以二哥親漢的想法,或許能在二哥手上實現赫漢一體。可滿朝的赫族大臣和四弟,還有手握重兵的大哥,會讓親漢的二哥順利登基嗎?他想到前段時間二哥受到的責罰,現在想來,也許並不如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
這位一心想做太平盛世閒散王爺的人,頗有深意的把目光投向前朝皇子宗契修的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過了數日,漸漸進入直隸腹地,離泰安不過五天路程,路兩旁青山翠綠、野花滿山遍野,他們出來已有一月,按時節來算,已到仲春。赫堯度鬱結的心情緩和不少,前方不遠處有一座草棚,遠遠看去像一座茶亭。再近些,看的真切,四張簡陋的桌子擺在草棚下,其中兩張桌子上已有人坐著,還有兩張空著,一位滿臉皺紋的老頭提著茶壺招呼道:“趕路辛苦,過來喝口茶,歇歇腳。”
七個人分兩桌坐了,老頭分別給他們倒了大碗茶,又坐回茶爐前燒火。
赫堯度心道,本來打算帶宗契修去湖廣,又答應帶赫素明去江浙一帶轉轉,但自從在驛館遇到朱賢輔後,自個的心境變化不少,已沒有閒情雅緻遊山玩水,不知宗契修和赫素月怎麼打算。他本是這一行人的核心,不管宗契修還是赫素明,都以他為主,他心中有事,悶悶不樂,其他幾個人也不得開懷。
赫堯度側著頭望向赫素明和宗契修,只見赫素明正偷偷的瞧著宗契修,俏臉緋紅,而宗契修的注意力則被茶亭旁不遠處的一個東西吸引了。
沿著宗契修的視線,赫堯度看清楚了,那是隻野狗,正低頭啃咬著什麼,狗嘴邊的毛上沾滿了鮮血,一塊秋藕長短的肉骨頭被它撕咬下來。
赫堯度心中一動,立刻喊道:“烏恩其,過去看看那隻狗吃的什麼!”
烏恩其和泗景放下茶碗,快速跑了過去,泗景大叫一聲,回過頭對宗契修叫道:“爺,是個死嬰!”
赫堯度和宗契修同時變了臉色,赫素明嚇的花容失色,旁邊桌子上的幾個人和燒茶的老者竟然一點驚奇之意都沒有,反倒覺得這幾個外鄉人少見多怪。
野狗已經被泗景和烏恩其趕走了,赫堯度和宗契修走過去一看,面前的景象實在讓人不忍直視:一個剛出生的嬰孩,胸膛已被撕開,五臟六腑不見蹤影,小小的身體被啃咬的不成樣子,皮肉連著骨頭,慘不忍睹。
赫堯度安慰赫素明:“別怕,恐是夭折的小孩,被家人埋在土裡,但掩埋的不深,被野狗扯了出來。我已經叫烏恩其去山上重新挖個坑掩埋了。”
旁邊桌子一個虯髯大漢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悲愴而憤怒。
宗契修沉著臉,問道:“有何可笑之處?”他剛才已經留意到,這些人對發現嬰兒並無任何同情之意,反而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因此藉故有此一問。
那虯髯大漢不滿的看了他們一眼,剛想開口說話,老頭趕緊說道:“唉,哪家父母捨得把骨肉扔在荒郊野外,任由狼撕狗咬,還不是實在沒辦法。”他頗有顧慮的看了赫堯度和赫素月,猶豫的對宗契修說:“你的這兩位朋友怕是赫族人吧。咱可不敢多說,客觀也別再問了。老漢還想多活兩年。”
“有什麼不敢說的!”虯髯大漢猛的一拍桌子,大聲說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胡,叫大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