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複雜心情又湧上心頭。
絳紫的絹絲之中,整整齊齊地疊放著幾件新衣,衣裳之上放著一個錦盒和一封信。
我把信展開,素白的捲紙上,洋洋灑灑,蒼勁有力的字型,我認得出,那是楚長歌的筆跡。
“兩日一粒。”
沒有太多的話語,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更像是叮嚀,令人感動,也越發地沈重。
放下信箋,開啟錦盒,五粒不大不小的藥丸圍合成一個小小的圓,緊密地排布在錦盒中,淡淡的藥香,苦澀的滋味,和平時常喝的湯藥味道相似。
特意配製的藥丸嗎?楚長歌的良苦用心,我都明白,只是,無法回應。
又想起了他肩頭的齒痕,那個印記,想必是痛極了的時候無意識地咬上去的,殷紅的血染溼了他的肩,可他卻一絲聲響都沒有發出,默默地承受那樣的痛楚。
心中微微地抽痛,自己已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今生欠他的太多了,我卻一絲一毫也無法彌補。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對楚長歌的畏懼竟變成了無盡的愧疚?
輕嘆一聲,記得曾經,我也在懷瑾的手上留下過一抹紅痕,那時受經絡逆轉之苦,劇烈的疼痛,他也是這樣為我緩解,無聲無息的,明明會痛的,卻仍舊對著我淺淺地笑著,明媚和煦的笑顏暖入心田,連痛也會變得恍惚起來。
為什麼都要這樣?總讓我覺得,自己能夠給予的太少太少,比起他們給的,怎麼都顯得不夠,卻又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將錦盒收入懷中,信箋重新摺好,放在床頭,我左右望了望,該帶的,楚長歌都已經備好了,其他的,也沒什麼要收拾的了。
拎起包袱,緩緩邁出房門,幽靜的庭院在晚霞中蒙上了一層暖光,池水徐徐盪漾,晚荷亭亭玉立。雖然知道還要回來,卻不免有些傷感,這樣的美景,自己不知……還能不能再見……
穿過幽長的迴廊,殿前寬敞的空地上停著一輛馬車,旁邊站著一位老者,我愣了片刻,眼下有些酸澀。是那日帶我和懷瑾進宮的老者,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已是命不久矣,竟然有種重逢故人的感覺。
輕輕拭了拭眼角,向著馬車走了過去,老者微微頷首,掀起車簾:“公子請。”
“謝謝……”
我踩著車前的木凳上了馬車,換作以前,我定然會覺得丟臉,可是現在,身體的狀況已經容不得我逞強了,先前碧茯苓的折磨已經令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地無力,所以力氣什麼的,還是能省一分算一分吧,畢竟,等會兒還要見懷瑾呢,我可不想被他瞧出什麼端倪來。
我們並沒有走上次那條荒涼偏僻的路,從皇宮的正門堂堂正正地出了宮,沒過多久就是繁華的鬧市,熱鬧的街,鼎沸的人聲,其樂融融的氛圍令人覺得溫暖,只是太過嘈雜,耳中嗡嗡作響,真想快些逃離這裡。
馬蹄聲有規律地奔跑著,車輪碾過,細碎的響動,現在聽來卻莫名清晰,近些日子,身體雖然越來越差,官感卻似乎越來越靈敏,細小的動靜都極易察覺,變得異常的敏銳。
緩緩地,馬車停了下來,我昏昏沈沈地靠在枕在車窗沿邊,眼前的簾布突然被掀起,柔柔的光線慢慢透了進來,老者鏗鏘有力的聲音傳進車內:“公子,到了。”
“好。”我慢慢起身,扶著老者遞過來的手臂,下了車。
不高不矮的圍牆對面,幽深的小巷,望不見盡頭,我謝過老者,獨自走入了巷中。
想起前兩次來這裡的情景,不禁感慨萬千。
第一次的甜蜜,第二次的恐懼,全然不同的兩種感受,卻都是懷瑾給予的,可是無論是哪一個他,我都無法去恨,無法去怨,愛上了,那就無怨無悔。
懷瑾的溫柔,似清泉細雨,淺嘗之後,便是欲罷不能,縱使萬劫不復,也會心甘情願地陷入其中,沈醉,痴迷,而我,已經陷得太深,上了癮,戒不掉,也不願戒掉。
慢慢地走,腳下踏著灰白的石磚,身後是褪去了顏色的柱子,兩側黑色的瓦片,幽長的深巷,經歷了風雨的侵蝕,烙下了滄桑的印記。
那夜一地紫黑的血跡已經不見蹤影,留下的,只剩一片蒼白。
然後,在夕陽隱去前的最後一抹餘暉之下,我見到了日思夜想的懷瑾。
月白的長衫,烏黑的發如夜晚的飛瀑,被微風挽起,淡淡的,淺淺的橘紅印在髮絲,似光輝一般,美若仙人,只一瞥,眼中就再不剩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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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