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大踏步走了進去,寶瑟和錦屏緊隨其後,墨痕看到了寶瑟和錦屏抱著的箱子,心裡想:老爺過來怎麼還帶著這個東西?若是有什麼賞賜的話往日也是有專人來送,如何都不必自己親自過來一趟的——這個箱子裡面……難道是……那個?
舒姨奶奶穿著松綠撒花的馬面裙,外罩一件鵝黃折枝菊花的褙子,梳著一個桃心髻,臉上勻著胭脂,塗著口脂,眉也細細的畫著,只是往日那些富貴稀罕的頭飾卻少了,如今只是插著一根金鳳吐珠的步搖和兩根鎏金點翠簪子,耳飾是一對貓眼石,手腕上一隻紫羅蘭的翡翠鐲子,戒指卻已全無了。老爺看著,心裡又嘆了口氣——這舒姨奶奶在太爺還在的時候,哪日不是金銀玉珠的招搖過市,可是絲毫不吝嗇讓人看見太爺送她的寶貝,一個月下來,首飾竟也不戴重樣的,可見其炫耀之心,可是如今……
“老爺今兒巴巴得過來,可有什麼要緊事?”舒姨奶奶從貴妃椅上起來,笑盈盈的問老爺。
“確有一事想要向姨奶奶討教。”老爺回頭對寶瑟和錦屏說,“箱子放在桌上。”又讓寶瑟、錦屏出去,那墨痕倒了茶也忙出去了,並讓打簾子的小丫頭也離遠一些——雖說這樣規矩不合,可是在如今的傅府這樣的忌諱卻少,畢竟老爺是喜好男色的,這一點就可以絕了許多的流言蜚語了。
舒姨奶奶看到那個箱子神情就古怪起來:“老爺讓人搬了這個箱子來,卻是為何?”
老爺看著舒姨奶奶:“姨奶奶好生糊塗。”
舒姨奶奶很是不解:“老爺這會兒過來沒頭沒尾的,卻責備了我一句,我才是真糊塗呢。”
“我且問姨奶奶,姨奶奶是否有何事瞞著我?”老爺盯著她問。
舒姨奶奶被老爺盯得心慌,她確實心虛,只是含糊道:“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哪有什麼事……”
“那好,姨奶奶且回答我,姨奶奶往日那許多稀罕的首飾,如今去哪裡了?”
舒姨奶奶一驚,老爺這樣問出口,可不是……這究竟是誰走漏的風聲?這件事知道的人統共也就……
“姨奶奶不必疑心人,”老爺到底不想這件事牽連墨痕,那丫頭也是無辜的,“這事與姨奶奶身邊的人無關,是我先得了信兒。”老爺把那箱子開啟,裡面滿滿一箱子都是首飾,倒也是金光閃閃,只是都堆放在一塊兒,保不齊就有壓著的了——不過這些東西稍稍整理整理也就好了。
“這些……”舒姨奶奶看到那些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眼圈都紅了。
“這是我從當鋪買回來的,姨奶奶看看,是不是都是你的東西。”
舒姨奶奶拿起一個翡翠蝴蝶的步搖,愛惜的摸了摸:“是,這……都是我的……可是老爺怎麼……”
“在府裡,姨奶奶難道不是吃穿不愁?便是有人情上的往來,花銷多一些的,都報了公中,姨奶奶花錢的地方也不多。”老爺緩緩道,“這裡竟然就典當起首飾來了,如何就窮到了這個地步?姨奶奶的錢都花去哪裡了?”
“我……”舒姨奶奶是知道老爺的,雖然老爺並非不信鬼神,可是對於那些事終究避諱著一些的——而她是真心相信那個天女教,相信天師可以幫她……
老爺看到舒姨奶奶的眼淚掉下來了,搖頭:“姨奶奶要給菩薩捐多少香火錢都好,就是興起了要塑個金身積福添壽也都算不得什麼,可是如何信了那些妖言惑語?什麼天尊?什麼天女?什麼天師?這如來佛祖和玉皇大帝還不夠管事兒的嗎?救苦救難、普渡眾生的那也是菩薩。那些人編撰出這樣一個名頭,騙了多少像姨奶奶這樣的人?坑害了多少人?有些人家破人亡,還丟了性命,姨奶奶出去打聽打聽便知道了。多少的金銀都喂不飽他們的,他們的由頭那麼多,再大的金山銀山也被騙光了。姨奶奶若是覺得有趣聽他們多說幾句也是給自己找個樂子,只是如何都到不了典當首飾供養他們的道理……”
舒姨奶奶咬了咬牙,又擦了擦眼睛:“老爺是從哪裡聽說這些的……”
“為著姨奶奶,我和重樓專門去了一趟慶安寺聽他們的法會,眼看著這群人如吸血的螞蟥一般貪婪的吸著他們所謂信眾的血,我覺得可笑,可也覺得可悲。”
“可是他們確實顯過神通的,我看見……”
“姨奶奶,你看見了什麼?看見他們治病救人?姨奶奶真是在府裡呆久了,難道不知道世上有一種人叫‘托兒’嗎?拿了錢辦事的有,他們自己人也有。就是真有人生病後來痊癒的,難道那生病的人沒看大夫?沒吃藥?不相信大夫不相信藥效,偏來被一群神神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