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不捨的情愫,是為什麼而來?
輕輕踏在雪上,腳卻深深的陷了進去,那一步一步分外艱難起來,走到側門,半晌都無法再移動一寸。
陽光,照耀在瑞雪之上,刺眼的讓我抬頭,我長長的呼吸了一口冷瑟的空氣。
“當——!”金鐘聲,猛然響徹整個王府,只一聲就震撼我的心裡。
“噹噹噹!!!”鐘聲愈響愈急,那是預示著有重大事情發生。我轉身匆匆走回走廊,轉頭去看身後的紅漆大門,突然覺得,那分天地離我如此遙遠。
“殿下在去靈廟回來的途中,在翠樹林那裡,受到突襲。”我趕過去的時候,近墨正在詢問,堂下已經聚集了百來死士。
“是誰的人?有多少人?”
“估計是六皇子、八皇子的舊部。屬下等無能。咳……”那人搖晃了一下,咳出一口血來,“只能讓我拼回來求援,請平先生速速前去求駕啊。”
近墨抿嘴,走出來,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
“平先生……”
他沒有回頭。
“平先生!目前情況如何?”
過了一會兒,他才回答:“若果說是那些手下敗將的舊部,必然抱著必死的決心同歸於盡,殿下的性命危在旦夕。”
危在旦夕?
我臉色必然變得慘白。
往後退了兩步。
“冉青!你帶藍衣三十餘人,騎馬立即趕去翠樹林。邱風你帶紅衣十七人……”近墨依然冷靜,他迅速調遣各部人馬,我卻再也聽不下去了。
那一夜的紅雪似乎又回到眼前。
那種徘徊在胸口的,是什麼樣的痛苦。
近墨的聲音還在前庭響起,我匆匆跑了起來,包裹扔在青板路上,冷風有些刺目。
馬房裡的小夥子一見我,就笑著打招呼:“單大人……”
我一拉韁繩,跳上了最近的一匹黑馬,雙腳一蹬,那馬兒躍起嘶吟,在一群人的驚叫中猛地躥了出去。外面,一片白莽。
今天無雪,陽光普照大地,馬蹄聲似乎是拍打在我心頭一般焦急。急速飛馳,左右的景物都只是一絲顏色,翠樹林卻依然在無盡的遠方。
我不能失去他了。
我已經失去了我的親人,我再也無法忍受失去他。
從他遇見我開始,從他在我的手中喝水開始,從他微笑著拉著我的手開始,那無影無蹤卻明視訊記憶體在的絲線,就已經拉在了我們之間。
晨曦,瑞雪。
瑞雪,晨曦。
晨曦照瑞雪啊……我如何到現在才明白?
不要在我明白之後,讓我失去。那樣的痛苦,我忍受不了。
狠狠地給了馬兒一遍,再快,也無法讓我的焦急減弱一分。
翠樹林中一片狼藉,我翻身下馬,沿著死屍和血跡追過去,太陽在殺戮的映襯下也是一片猩紅。
前面一群黑衣帶刀殺手,百十來人,中間一片混亂,那必然是殿下所在之地了。
我出來的匆忙,沒有帶武器。咬牙隨手從屍體上拔了一把刀,挽了個劍花,靠近人群,橫掃一刀,就砍了出去。
我本不會用刀,手力不足,身體太過淡薄,原本也不是用刀的料子。然而,那一刀下去,飛濺出來的鮮血和慘叫,讓我知道了刀的用法。
刀,劍,槍……都是殺人的工具。
我在人群中幾起幾落,手中的刀光飛濺開來,便是一片血海,雪在混亂中被人們踩爛,和了泥,也墮落了……
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只記得眼前都是鮮血和黑衣的混合,一片一片地砍倒,一片一片的湧上來。我發了瘋一樣,拼命的砍劈擋,眼前只有一片紅光。
最後一刀,從男人的頭頂劈下去,削掉了他半個腦袋。
環視四周,才發現,所有的敵人都倒在了地上,在小小的翠樹林裡的空地幾層的堆積著,鮮血如同河水一樣從暗黑色的雪和泥的混合物中流失下去,我的力氣也似乎完全流逝了。
抬頭,透過被鮮血染滿的眼睛中看過去,看到殿下在遠處站立著。
我緩慢的走過去,腿也沉重的幾乎無法移動。
我可以在瀰漫著血腥味的樹林中,聽見自己如釋負重的呼吸。
他看著我,有手捂著左臂,是受傷了,他在幾個侍從的前面,微笑的看著我,雖然狼狽,卻依然溫柔,一如一開始的溫柔。
“呼……呼……”我也看著他,雖然帶著血水,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