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幾千人中間,下著雪,那麼冷,我卻只看到你,只在人群中看見你,見你穿著單衣在風中,卻有一種特別的氣質,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他小聲問我。
我心裡一顫,不是喜悅,卻是一種難以言語的滋味,只感動在他一番話裡。
“眾多皇子這段時間以來按兵不動,主要是因為各自實力相當,然而二皇子的死把這種平衡立即衝破了。五殿下成了太子一下最年長的一位皇子,也就成了幾位皇子中間地位最為敏感和危險的。”近墨對我說。
“我給殿下帶來了許多危害嗎?”我問,不怪得殿下近來行色匆匆,整日在朝廷裡待著。
“的確是,你衝動殺了老二,皇上大為震怒,整個朝野也立即動盪起來,所有想從中獲利的人,都趁著這個機會,浮出了水面。殿下所處的位置,正是所有人爭奪的目標啊。”
我心驚,握著筆的手緊了起來。
近墨拍拍我的肩膀,“你也不用太擔心。這種情況也未嘗不見得是好事情。”
“平先生?”
“我說了,想從中獲利,這個時候必定都浮出水面,殿下只要瞅準時機,把那些在明處的敵人一一擊破,反而有助於殿下呢。而且,混水摸魚,不也是一個妙招嗎?”近墨笑了起來,“這種時候,越是保持冷靜的,越是勝利。”
融安三十七年冬
六皇子、八皇子私結營黨,密謀叛亂,斬首於宮門之外。追隨其一干官員皆降職、發配。太子沉迷淫亂之道不可自拔,廢,圈禁。二皇子遇刺一案仍然未能抓到兇手,只是朝廷之間隱隱傳言說是因為風流債而死。是否屬實,那也不得而知了。
又是一年冬天,雪紛紛而來,在雪中,我也終於要大上一歲了。站在雪地裡,有一種眩暈的感覺。這一年來的經歷,竟然如此的不真實,那曾經記憶尤深的鮮血,也漸漸的褪色。
我站在院子裡,蹲下去,捧了一把雪,冰冰涼的,卻又十分的困惑,如果是阿爹還在的話,如果現在在老家的話,一定在堆雪人吧?我肯定會上山背柴回來,幾個弟妹躲在角落裡,趁我不注意,把雪球塞進我的脖子。然後,阿爹就會出來一頓訓斥。
手中的雪,漸漸融化。
好想離開這裡,遍地是非的地方。
把親人的屍骨移回老家,自己守著墓,租一畝田地,也可以過完這輩子……
“瑞雪!”
我嚇了一跳,站起來,見殿下站在迴廊裡,穿著厚實的衣服看我。
“殿、殿下……”我心虛的叫他,似乎作了什麼不光彩的事情一樣。
他沒有回應,只是抿嘴看看雪地,又看看我,轉身走了。
掌燈的時候,他派人喚我過去。
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書房看書,見我來了,放下書,沉默了一會兒。
“這裡有五十兩銀子。”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錦囊。
我吃驚道:“殿下?”
“給你做回家的盤纏和安家費用。”
“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他嘆氣,“你有了歸心,我怎麼留得住你?”
我臉霍地一紅,隨後說:“殿下,是單瑞雪不對。不過,思鄉之情人皆有之,不久就會好了。殿下不用在意。”
“真的嗎?自入冬以來,只要下雪,你必定在屋外看雪,痴痴呆呆就是幾個時辰,我真的可以不用在意?”他偏頭問我。
“我……”我無話可說,歸心似箭,我還可以說什麼呢?
“你拿了這錢吧。就算是這一年來的工錢。我明知道你不適合這種地方,偏偏私心留你,是我不對。你明天就走,越快越好。”
“殿下。”我心裡慚愧,還想再說什麼。
他別過頭去,怒道:“快點給我走走走!難道你走了,我就活不成了?”
我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知道我心不在這裡,就決定放我走,又知道我肯定顧及他對我的恩親,所以先開口,免得我為難。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推出門外,那屋內的燭火,不知為何,一片黯然。
三
第二天早晨,我本打算再去見殿下,卻近墨說他一早就去靈廟祭祖求運去了。留下話來,讓我快點離開。近墨見我鬱鬱寡歡的樣子,只是嘆氣。
我回到房間,草草收拾了一下,包成一個包裹,提了,慢慢的往側門走。心裡,卻分外的失落。一年前瑞雪剛落,反反覆覆、曲曲折折,這裡卻似乎成了我的家。如今要走,那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