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心裡多少猜著些。自己既不是才高八斗的山中隱士,更不是武藝超群的俠客,堂堂天子何必隱瞞身份,十數日來對自己軟語溫存,儼然一副兄友弟恭的摸樣。歸根究底,還是為了這身皮囊。轉來轉去,竟還是逃不開這個命。想到他平日對自己的種種好處,雲修儒既想哭又想笑。
駱緹見他似哭似笑,心裡一陣著慌,勸道:“想來公子知曉陛下的心意了。陛下愛極了公子,體諒公子身世悽苦,敬重公子是讀書人,這才隱瞞身份。陛下是想與公子兩情相悅,攜手百年。公子竟不能體會一二嗎?”
雲修儒緩緩抬頭道:“我只想清靜一生,如此而已,都不能遂願嗎?”駱緹皺眉道:“當初,陛下若不救公子,怕早就……”頓頓又道:“公子是明理之人,難道不明白‘知恩圖報’嗎?”雲修儒乾笑兩聲道:“用我的身子
‘圖報’嗎?他與那些地痞何異?”
駱緹聽他口出不遜,變了臉,忍了忍道:“公子不知禍從口出嗎?”雲修儒道:“我已惹禍上身,還怕什麼禍從口出?”駱緹“騰”地立起身,瞪著他,陰惻惻的道:“不怕嗎?公子是不怕,令愛了,不知她怕不怕?”雲修儒又驚又怒,渾身抑制不住的抖起來,咬牙道:“一國之君,就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嗎?”駱緹冷笑道:“公子空有滿腹詩書,卻不知變通。世間萬物皆是天家所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公子高才,不知作何解?‘天,地,君,親,師’,又不知作何解?”雲修儒扭頭不理。
駱緹嘆了口氣,坐下吃了口茶道:“奴婢方才衝撞了公子,望公子多多包涵。”說罷,拱了拱手,雲修儒依舊不理。駱緹深吸口氣道:“奴婢服侍陛下二十餘載,從未見他對哪位妃子如對公子般用情。陛下不忍對公子用強,他要的是公子的真心。一國之君如此相待,奴婢這個外人看著都感動,公子竟這般無動於衷嗎?”雲修儒道:“我雖文弱,卻也是男子。要我廢了身子□承歡,這便是他對我的一片真情?”駱緹道:“你們這些讀書人,怎的只看中虛表?前朝的兩位皇后不都是男子嗎?不都是淨身入宮嗎?兩位先皇后據都是一品官員之子,不一樣受人敬仰嗎?”雲修儒
道:“我出身卑微,如何能與二位皇后相比。與陛下,更是不配。請公公替我轉告陛下,放草民一條生路吧。”駱緹連連冷笑兩聲道:“奴婢與公子相交數日,倒真把公子當作是自己的子侄一般。奴婢不忍看公子日後吃苦,連帶著孩子也跟著遭罪。那小妮子,我委實的喜歡。唉,公子這個脾氣不改,到後頭有的是罪受了。公子好好想想這其中的厲害,三日後,奴婢再來聽回信。”
雲修儒硬撐著立起身,步履虛浮的走出客房。
三日內,中興帝不曾踏入府中一步。那幾個伺候雲氏父女的奴才異常戒備,生怕他想不開。對此,駱緹反而比較放心。他明白,只要雲娃在,雲修儒斷不會拋下她去的。駱緹還住在府中,每晚有下人來回報雲氏父女的情況。
雲修儒不哭不笑的盯著女兒看,一看就是一整天。一天三頓飯,只吃小半碗。夜裡好像也不怎麼安生。駱緹聽的直搖頭。
三日後清晨,駱緹方要吃早飯,下人來報,雲修儒要見他。駱緹不及細問,急匆匆過來。
進了房中,只見雲修儒端坐在琴旁,臉色灰敗,似乎瘦了些。雲娃不在屋裡。下人退了出去。
駱緹皺眉道:“公子何苦折磨自己了。”雲修儒微微轉動了一下眼珠兒,慢慢望向他,半天方道:“陛下要我侍寢,我……我……答應。請公公問問陛下……”說到這兒,臉上有淡淡的紅暈顯出。他咬了咬牙道:“要幾次才肯放我父女離去?”駱緹道:“今日午後,陛下聖駕來臨,公子自去問吧。”
果然,用過午飯一刻鐘後,中興帝駕臨雲修儒的小院兒。駱緹命人守住院門,自己帶了雲娃到前院玩兒。
屋子裡靜靜的,瓶中,一簇秋菊含羞開放。
中興帝仍著便裝,神情複雜的立在雲修儒跟前。雲修儒抑制不住的發著抖,嘴唇抿得緊緊的,臉上蒼白一片。
中興帝伸出手,摩挲著那魂牽夢繫的櫻唇,柔軟的令人心顫,卻豔色盡退。雲修儒別過臉去。中興帝一步步把他逼到牆角兒,雲修儒顫聲道:“陛下,陛下要草民,要……幾次才肯放我走?”中興帝看他蒼白的臉,這會兒有了紅暈,又要呆掉了。緊盯著他的臉道:“守真,朕……我對你的真心可鑑日月,你果真沒有半點體會嗎?你方才這樣說,把我當作了什麼人?又把你當作了什麼人?”雲修儒脫力的滑跪在地上道:“為報陛下救命